天斗皇城
“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三人如期到达天斗皇城，许一宁还是有些担心林亦言的。
毕竟皇宫内戒备森严，千仞雪身边还跟着斗罗殿两大长老，如果林亦言想要独自应付，应该还是挺棘手的。
“帮我隐藏气息，我只身前去。”
“你打算怎么说？”面对许一宁的疑问，林亦言闭口不言。
“还没想好吧。”好友的沉默让许一宁坚定猜测。
“比比东有没有让你早点回去？”
听见问话的林亦言微微愣神，心底泛起一抹怪异情绪，苍白的脸颊爬上不易被觉察的粉红。
看着自家多年缺少情丝的好友突然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许一宁内心震惊不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林亦言到底经历了什么？
“既然没有，咱们就先慢慢来。”
许一宁并不指望此刻的林亦言能好好的回答她，便自顾决定了。
“嗯……”林亦言暂时也不想太快回武魂殿，因为她还不清楚该如何面对比比东，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一些事情而变得尴尬了起来。
在城内闲逛了几天的许一宁打探到了部分有用情报，天斗皇室的二皇子最近要在城门口布粥救济穷苦百姓。
而据她的系统内部消息可知，保护在雪清河身边的长矛斗罗最近刚好要回武魂殿述职，几年一次的述职居然被她们撞到了，后来才知道这件事中还存在着比比东的手笔。
“后日，可以行动。”许一宁跟林亦言商量好了行动计划，便只能希望林亦言不出岔子了。
毕竟，人家两母女的矛盾，并不是旁人三两句话便能消除的。这事，还是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十六岁的雪清河温文尔雅，平易近人，那张俊美的脸上永远都挂着浅浅笑意，皇城内的民众都很喜欢这位和善的二皇子。
“二皇子殿下真是个好人啊。”
“是啊是啊，有这样的皇子，是我们百姓之幸。”
“如果二皇子以后能继位……”
“呸呸呸，小心祸从口出，皇城内可不兴讨论这个。”
……
热闹的人群中，众口难得一致，夸奖赞美的话语毫不吝啬。
救济完毕，坐在豪华马车上正准备回宫的雪清河自然听到了人群中传来的声音，人前维持的虚假被卸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弧度，他今日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突然马车一阵颠簸，雪清河在座位上晃了晃，同行的侍从着急询问，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雪清河违心发言。
“我没事，好好驾车。”
莫名出现的白衣女子让雪清河危机感直接拉满，来人向她展示的可是封号斗罗的强大实力，如若有恶意，今天她必死无疑。
“不知阁下是何人？”
脖子上抵着的锋利短剑被收回，女子直接坐到她的对面，墨黑瞳孔中蕴含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是冕下身边的长老——林亦言。”
她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交代了来历，听见此话的雪清河眼里尽是蔑视。
“怎么？比比东想杀我了？”
冰冷残酷的话语脱口而出，雪清河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对比比东身边的人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对不起，刚刚情况紧急，出此下策仅我个人想法，与冕下无关。”
“我会回去领罚的，殿下。”
林亦言垂眸低声道歉，雪清河却压根没想放过她。
“看来比比东挺信任你啊，什么都告诉你了？”虽是疑问句，却无半点疑问语气。
“殿下不必敌视我，此次前来仅仅只是受托送信。”林亦言的嗓音清冷得无半点波动，就如同她的表情。
“信已送到，你滚吧。”少年态度恶劣至极，林亦言只能抿唇离开。
室外日光正盛，雪清河的寝殿内却阴暗无光，脆弱的少年蜷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被褥的颤抖暗示了少年此刻情绪的崩溃。
午时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被他打开，信纸被紧紧攥在手心，规整的墨字被眼泪打湿晕染开来，眼角染上猩红。
亲爱的雪儿:
见字如面，
我清楚的知晓，作为一个母亲，我是无比失败的。对于你，我是矛盾的。我曾经期待过成为母亲，也曾幻想过有一个女儿。
我会在她发出第一声啼哭时安心喜悦、在她第一次叫妈妈时激动满怀、在她第一次学会走路时幸福由衷、在她第一次上学时细心叮嘱、在她第一次心动时尽心教导、在她坠入爱河时全力支持。
我将会见证她的一生，也会努力学着怎样去做一个好母亲。
可是，你不仅仅只是我的骨肉，你的身体里还流淌着千寻疾的血脉，它昭示了我绝望的过去和肮脏的黑暗。
想来，你的父亲和爷爷应该从未说过关于你的身世吧。也是，高傲纯洁的天使一族怎会承认如此邪恶行径。
那年我刚满十八岁，天真无邪又恰巧初心萌动，我爱上了一个发光的少年，满怀期待的我向老师坦白，那时无知的我甚至想要放弃武魂殿圣女的荣耀与责任，一心只想追求爱情。
正是那时，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老师为我带来了此生的至暗时刻。
潮湿阴暗的密室，锥心刺骨的疼痛，毫无生望的强迫。也许现在的你无法想象吧，但这就是事实，残酷的事实。
你是我在那间充满绝望的密室中怀上的，也是我在那里怀胎十月孕育的，更是在那个肮脏的地方诞生的。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怪你啊。我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罢了，只是不愿掀开血淋淋的伤口，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每次看到你那与我相似的眼睛时，我就会想到曾经的自己，那个不谙世事、天真开朗的比比东，可千寻疾已经亲手杀死了那个比比东。
而我，则是帮凶。在同样的地方，我杀死了弱小时的暴凌者，同时也抹灭了自己懦弱无知的灵魂。
有时细想，你真的好可怜啊。拥有这样的一对父母，虚假丑陋的内里腐烂发臭。
如果、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该多好啊，你会拥有真心爱你宠你的好父母，你会拥有一个健康快乐的成长历程，你会……
对不起，我的孩子，即使真相残忍，但你也有权知道，我并不奢望你能原谅我。
我只希望，你能善待自己。
最后，请允许我贪心一次吧。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告诉你这些真相，并不是想要你厌恶自己，我只是在慢慢解开自己系上的死结。
你没有错，我不希望你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原生家庭的不幸不应该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雪儿，妈妈爱你。
不长的信件内容让千仞雪再也维持不住雪清河的样貌，那头金色长发散落床间，猩红的紫色眼眸中满是迷茫与痛苦。
第一次，她第一次正面了解到那些爷爷闭口不谈的关于她父母的事情，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流淌的高贵的天使血脉如此肮脏，第一次她迫切的想要比比东温柔的抱抱她，第一次脑海里的理智尽数崩坏碎裂。
“啊……为什么！”不再顾忌一切，绝望而痛苦的嘶吼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千仞雪眼里的光破碎掉了，一直以来的信仰彻底崩坏，十六岁的年龄承担了太多过于沉重的东西，疼痛的心脏好像快要爆裂开来。
房门被悄然推开，千仞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结束吧，一切都结束吧。她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压抑且毫无自我的地方了。
“小雪？”熟悉的清冷响起，千仞雪睁开血红双眸，直直地盯着越走越近的女人。
“你，来干什么。”千仞雪的声音沙哑无比，其中的哭腔无法掩饰。
“我怕你出事，一直跟着你回了皇宫。”
林亦言抿了抿嘴，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冰袋缓缓靠近千仞雪的眼睛。
“敷一敷，不然会肿的。”
千仞雪麻木地接过冰袋按在眼上，肆无忌惮的躺在床上，毫无防备眼前人之心。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已经疼得麻木的心脏缓缓跳动着，林亦言清冷如山泉的嗓音让她蓦然困意来袭。
“别怪冕下，也别自责。”
林亦言不知该说些什么，说完这句话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只言不发。
千仞雪苦涩地勾了勾嘴角，但很快便没了声响，直到微弱平稳的呼吸声传入林亦言耳中。
睡着了啊。林亦言在心中暗暗叹气，却也没离开，只是安静站在一旁，将千仞雪脸上的冰袋拿开了一点，害怕睡着的人被冻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