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的质问追来,左伊就坐李重身边。楼下客厅不用防备,他们紧靠在沙发上,手机扔茶几打开免提。对面说什么听得真切,时不时看一眼心照不宣,感觉这人变脸太快了!
“为什么白换礼可以去温泉采访,咱们自己公司的人不经申请不得入内?”辛迪平时桃花媚眼温柔脸全然不见,劈头盖脸吓他们一大跳。
见她言辞不善,看在同事的份上,李重耐住性子解释:“路总生病了。”
她也不问,继续说自己的事,李重有点恼火,听罢冷回一句:“她醒了亲口告诉你吧!”啪的挂掉电话。
“她认识那个导演吗?”左伊不了解辛迪和白换礼关系,李重如实说了。
“咳,早晚断!”脸上掠过一丝不屑。
第一次听说这事,她不仅不惊讶反而下此断言,李重有些费解。逗她说:“你会算命啊?”
“比算命的灵。”
“先给咱俩算算。”
“咱俩呀,床上合,床下和……”说着歪在他肩上。经历了半年撕扯,和好一瞬间的事。
李重心里受用嘴上矜持:“你凭什么说他俩长不了?”
“肯定不合呗!合适的话还能婚外找婚外?”
“这话什么意思?”他把身子撤后一点想要看清她的脸。
左伊立起来,清了清嗓子正式发布:“不怕你说出去,反正我也不是公司的人,辛迪跟张副总快一年了……”
左伊早就觉察辛迪奇奇怪怪。
路菲调任美国那半年,她发现张副总大批人马被辛迪收买过去,一怒之下找机会都给开了,同时吓走一些。结果高兰又招进来一批新人,明里是他们这边的,暗里还是辛迪那边的。
跟了张副总这些年,不觉得他好脾气好说话,这种小兵卒都能看出来的站队,他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油条能看不出来?相比于提防辛迪,她感觉张副总更提防的是自己。
直到去年年底最后一次年会,大家从郑州回来报销单据,怀疑才找到一点头绪。本来年底事情多不会有人过分注意细节,正是存了前面的疑心,她特意到财务小孟那坐了坐。
高档化妆品轻易把对方放倒,她趁小孟上卫生间的功夫翻了分门别类的单据,居然找出一张在郑州开会期间,张副总没住协议酒店的开房记录。凭着猜测又毫不费力从辛迪那一摞里,找到同一晚驶往那家酒店的出租车票。
时机这东西,不需要替当事者担忧。一个人打定主意做什么,搞定动机其他自有安排。
自从路菲收到神秘邮件,各种矛头对准左伊反而不想解释了。谁让她们是众人眼里死对头?堂姐的事儿本来不清楚,李重憋不住一点透,她理解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天在办公室,辛迪指着鼻子骂到左伊脸上,她更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挑准了时机拿下上司路菲,同时不忘演出一幕闺蜜情深。别人看不懂,落在左伊眼里比塑料花还假。
恰好那段家里催得紧,说是业务流程上锻炼不如在人事上修炼,干脆早些回归家族企业。她便貌似不负责任地辞了工作。殊不知这一走,更让她成了板上钉钉的头号怀疑对象。
躲回皇宫仍是公主,本来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看着她们窝里斗。可是李重的指责疏远就不一样了,他俩可以任何原因分手决不能对人品产生质疑。
说服张副总来温泉费些时间,耽误了现场录制最核心一段,辛迪心里起急却不敢表现出来,企图施展魅力从前台调夏小叶房间号,第一轮就败下阵来。
没想到夏平在这里绝对权威,底下人根本不敢供出他宝贝女儿任何信息。当年不放在眼里的小丫头如今成了这座宫殿的主人,辛迪岂能服气?
餐会进行到乐队演出,张副总嫌吵闹说回房间休息,暗中抓辛迪的手暗示晚一点等她过来。为了掩人耳目,辛迪把门卡塞他手里,让他自己先回去。
送到电梯口,巧遇杜若兰带了两名服务员解锁专属楼层按钮。回来她跟服务员打听,送餐对象正是夏小叶,不费吹灰之力搞到了关键信息。
说实话,她并不知道找这两个人能做什么,就是觉得看不见的东西不受控特别没有安全感。还没想好怎么行动,白换礼和杜若兰双双出现。
杜若兰是个聪明姑娘,在纪录片部没有特定称谓,形式和内容上差不多白导助理吧,外面很多女人纠缠白换礼,她帮他挡过好几出桃花劫。
电视台不缺小道消息灵通人士。席间有人认出号称“小许晴”的辛迪,没出息地跑去合影,还有传她和白导绯闻的,杜若兰心里给了一万个冷笑。
多喝了两杯餐后酒,脚下有点踩棉花了,她敲开夏小叶房间,开门的是白换礼,顺势向他怀里一倒,说下面点名要他俩合唱。白换礼回头看看,夏小叶吃罢晚餐脸色重新红润,似乎也该休息了,便告辞下楼应酬。
他拿起话筒,发现辛迪灼灼目光投来,感觉在用眼神喊停,可是来不及了。伴奏音乐响起,很快进入主歌部分,这一曲拿手,唱毕掌声雷动,杜若兰识趣回归自己座位。
这时有人起哄:“白导经典曲库,老规矩,点歌者自罚三杯……”这是他们集体活动最热衷的环节。每个人都可以借机多喝酒,喝了酒还可以撒酒疯难为领导。没有比这个更解压的。
辛迪刚被蜂拥合了影,也当作自己人混在这一群当中。她确信自己爱眼前这个男人。这些年,他为她争取几十条广告,给了她许多层面的体验,有机会让美丽成为高级消费品,而不需要通过睡男人,若不是心疼儿子,应该向前迈一步的,可是现在好像来不及了……
夏小叶拨通白换礼房间电话,是在凌晨三点半。辗转反侧睡不着,就想知道这个时间他在哪。
“喂,谁呀?”半夜被紧急传呼是家常便饭。
“我是夏小叶。”声音虚浮发飘。白换礼看一眼表,揉着眼睛坐起来说:“睡不着吗?”
“我害怕。”
“看会儿电视……”说完意识到这个时间没有节目可看。
“做了一个梦,特别害怕。我爸爸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很小的时候,梦到过这个情形,我光着脚在一片树林里,也像现在这样漆黑一片。找不到爸爸,我就使劲喊。可是喊了也找不到,直到把我自己喊醒了……”夏小叶愈发哭颤:“换礼哥哥,可以来陪我吗?”不知不觉换了称呼。
白换礼彻底醒了。电视台到底接近消息源头,来之前他听说夏平的事情,委托同行在郑州当地打听。
这两个星期,他和夏小叶频繁沟通。不曾听她问起爸爸的事,还以为这也就是半路父女情的厚度了。他迅速穿好衣服,电话里说了一句:“等着我。”
这次没敲门,门就打开了。夏小叶扑上来,直接扑到他怀里。白换礼犹豫着双手托住他,往屋内挪了两步,顺手将门在身后关好。
屋内漆黑一片。他单手托住夏小叶,另一只手摸索打开阅读灯。灯光不刺眼,有橘色的温暖。
夏小叶不肯离开他身上。他便一直拖着她走到沙发边一起坐下。夏小叶更紧搂上来双手吊住他,出声哭到默默流泪,把他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最后,哭累了,抽着鼻子抖动。白换礼掏出一盒牛奶,吸管插好递给她:“喝点牛奶好睡觉。”夏小叶被这个举动催眠了,久违的父爱让她娇弱起来。
喝一口牛奶,心绪平和了一些,抬眼看白换礼弱弱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没事,我们经常熬通宵。随时爬起来,倒下就能睡,白天我再补觉。”
她笑了一下,继续喝牛奶直至喝完。白换礼接过盒子扔掉,扶她到床边安抚说:“睡会儿,你睡着了我再走。”
“陪我一起睡,行吗?”白换礼惊了一下,纵使风流成性,也不想趁人之危。
她往里躺了躺,外面空余一大块,拍拍床垫示意他坐上来。白换礼迟疑半个身子跨坐,另一半吊在床外。
夏小叶苦笑了一下:“看来你不是一般的不喜欢我。”
这明显不是白换礼的意思。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看到了小丫头的变化,完全不动心不可能。
他摆起长辈身份,刮了她的鼻子:“小丫头,哪来奇怪的想法?”
“我不是小丫头,下个月19岁了,你看过我身份证的。”说着把他从坐姿猛地拽成躺下。
白换礼拘谨,两手放在腹部,仰面沉思状,夏小叶忽然起身贴近他,他下意识蹭着枕头朝床外面挪,一下子磕在床头柜上。夏小叶总算笑了。
完成任务似的,他就势坐起来:“看你心情好多了,我还是坐那边沙发上看书,等你睡着了再走。”
“想要我吗?”她抱住他腰不让他走,身上滚烫将他黏住了。白换礼呼吸有些急促,几下没掰开任由她抱着。直到她解开衣服抓他手在身上游走。
白换礼懵了,睡过很多小明星没有20岁以下的,感觉在犯错误。“我成年了,可以自己负责……”两个人鼓捣了好一会儿,推推搡搡办不成事情,夏小叶说出一句鼓动性的话。白换礼听见脑袋里炸了。
有一刻,他明显感觉夏小叶缩了一下身子。之后,他陷入无尽的后悔。推开阳台门,站在天色略白的室外,清晨的寒意将他打醒。
夏小叶追出来,给他披了一条毯子。没有看他,而是看向远处,淡淡地说:“你后悔了吗?”
“我是害怕。你怎么第一次?”
“看上去我很随便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什么,女孩子总有第一次,我就是想给喜欢的人。”
白换礼抖掉烟灰,埋在阳台栏杆上叹息了好久。夏小叶不看他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自己直起身,搂着她肩膀问:“饿不饿?早上想吃什么?”
“不饿,饿了我自己叫吃的。”
他点点头,柔声说:“今天不能陪你了,一会儿就回去,剪一整天片子……我们还能见面吗?”
她抿嘴含笑:“嗯,现在我想睡一会儿。”白换礼回应一个结实的拥抱。她终于可以自己睡着了。
离开温泉的路上,白换礼接了同行的电话,帮他调查的事情有了眉目,听完对方叙述,捏听筒的手紧了紧。他在想怎么把这些告诉夏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