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杰森猜测的那样，夜翼和神谕正一脸严肃的站在单向镜背后的观察室内，看着被束缚在椅凳上的男人从昏迷中醒来。

“他醒了，和计算的时间相差了十分四十一秒。”

神谕拿着平板，记录下相关的数据。

“他对M615型麻醉有一定抵抗性，不知道是正常个体差异还是他的体质问题。还有……”神谕余光一瞟，却没在原先的位置捕捉到夜翼的身影，虽然说早已料到，见此神谕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转动着轮椅，果不其然在观察室的出口看到了他。

夜翼拿着一叠资料，正准备推门离开，只是感受到了身后神谕炽热的目光，身体一僵，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扭头看向神谕，神色略微尴尬。

即使是这样，他也完全没有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任由它搭在门把手上。

“好吧，所以你为什么那么着急？这不像你，迪克。”

神谕轻声说道，她放下了平板，直视着夜翼的眼睛，但片刻后，她皱了皱眉。

她完全没办法从夜翼的微表情上看出夜翼的想法。

也不知道这种家庭小技巧是好是坏。

小小的神谕在内心忧愁的叹气，但蝙蝠永不退缩，神谕转念一想，决定直接询问。

“那叠资料，被关着的那个人的，对你很重要？让你都没心情去掩盖自己的情绪？”

夜翼低头，看向手中的资料，但也只是怔怔的盯着资料白色的封面，丝毫没有想要打开的想法。

神谕瞄了一眼夜翼身后的摄像头，收回了目光，暗自可惜。

夜翼在片刻犹豫之后，点了点头。

“对，这个人是很重要。”

但是对于夜翼正面的肯定回答，换来的却是神谕见鬼了般的眼神。

“抱歉，我没听错？”神谕挪动自己的轮椅，在狭窄的空间四处移动，由此可见她翻腾的内心，“我以为你不想告诉我的消息，一般都会敷衍过去……我再确认一下，你确实没有分享资料的想法？”

“它目前还不能给你看，但是你之后会知道的，”夜翼只是轻声回复着，没有丝毫想法想要辩解神谕对他的质疑，再次坚定了语气，“小芭，它对我的意义同之于你，我觉得它对你一样重要……”

“只是我还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个结果。”

话毕，二人陷入了沉默，谁也没再开口。

可与表面上的冷场不同，他们的内心翻滚着热浪，夜翼看着一头红发的芭芭拉，心里有些没底。

神谕太了解夜翼了，或者说，芭芭拉太了解迪克了，他刚刚的那些话绝对会让神谕猜到了一些东西，但能瞒就瞒一会吧。

二人的头脑风暴还是没能持续多久，审讯室内的人就开始作妖了。

“喂喂喂，你们看够了吗？”

年轻而又肆意的声音被审讯室内的麦克风收录，通过广播传到观察室内的两个人耳朵里去。

神谕和夜翼对视一眼，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审讯室内的那人身上。

那人年轻而又桀骜不驯，锋利的眉眼，长时间未修剪已经搭落在眼睛前的头发，嘴角带着的微微笑意，都让他看起来极为狂妄，但他们知道这人绝不和表面一样，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神谕已经查清了这人表面上的所有身份，作为超人的副手，在世界政府掌握极高的权力。

可以说他的权势已经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哈哈，你们还在吵吗？”

男人无聊的侧着脑袋，微微靠在椅背上，一副倦怠的模样，可他那双锋利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审讯室内的单面镜，似乎真的透过镜子看到了观察室内的两人。

“装模作样。”

神谕冷笑一声，对着夜翼挥了挥手，将他赶出了观察室，只给夜翼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看你表演了。”

而审讯室内，一副无所畏惧模样的杰森心里却没有底。

比起和反抗军扯东扯西，他更希望早日离开这里。

他还有未竟的事业。

而且最好不要有蝙蝠，不要有蝙蝠，不要有蝙蝠。

重要的事已经说了三遍，让上帝回应回应他，不要让他再倒霉了。等一下，他现在应该算地狱阵营的，不得向撒旦去说这件事？

想到这，杰森不由的被自己逗笑了，但表面上他仍旧憋着一口气，没让自己真的笑出声。

夜翼进到审讯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坐在审讯椅上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边的笑意越发深邃，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

夜翼顿了顿，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杰森的对面。

他拉开了审讯室内的椅子，将文件随意的放在桌子上，正襟危坐的对着杰森。

杰森在看到夜翼的第一眼，心情就坏到了极致。

夜翼已经卸去了作为切斯特时戴上的仿真假体，露出他那张英俊的面容，面上无一丝笑意。

夜翼正想开口，杰森却先一步抢过了话头。

“哟，真是好久不见，”杰森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或者说刚刚见过面？”

“没想到反抗军都是这样一类人，只会背后偷袭？搞小动作？”

夜翼挑了挑眉，完全不接杰森的挑衅。

“只要能达成想要的结果，任何手段都无所谓，你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也是同样的人，和我没什么两样，你过去的手段可不见得光明正大。”

切——

杰森啧了一声，偏过头没有回话。

“我们来谈谈？”

熟悉的话语在耳旁炸响，杰森惊讶地看向了夜翼，见这话有用，夜翼乘胜追击。

“不用感到疑惑，我知道你是谁。”

夜翼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炸得杰森收起了脸上全部的笑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是他？”

杰森接连的询问一个一个抛出，但说完他却无端的有些后悔。

他太着急了，话语间总会暴露些情报，一不留神就被人看出些端倪。

收敛一些……先冷静下来……杰森。他不断的在内心重复，在确信自己内心坚定后，抬起眼盯着夜翼，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夜翼真实的想法。

但是他俩还是兄弟的那些日子已经过去的太远了。

就连神谕都看不出夜翼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凭许久未见的杰森又怎能做到？

“他？还有谁知道？”

夜翼可不会放过杰森话语里的错误，但这些询问只换来了杰森的缄默。

夜翼自知在这个问题上问不出什么情报，还会加深杰森对他的警惕，他只能先放弃挖掘，按着最初的想法继续询问。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聊这些，我也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希望我们能有个良好的合作。”

“开始玩你回答完我回答的游戏了？好，我接受，放马过来。”

杰森被束在扶手上的手一翻，比了一个中指。

夜翼只当没看见。

“那我先来，我拿到了你的DNA序列，这就是我知道你是谁的原因。”

“哈，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杰森眯着眼看着他，却忍不住插话。

“作为克隆体，我相信你也身不由己。”

“所以你想要……啥玩意？”

杰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原本想说的“相亲相爱”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狐疑的看了夜翼好几眼，却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甚至不知道那三个字是不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才这样说的。

但夜翼得出这样的结论，理论上其实并不奇怪。

毕竟克隆体这回事，在达米安那里早已有先例。

杰森按耐住心中的不对劲，面上顺着夜翼的意思开始装傻，他不承认也不肯定，只是哼了一声。

杰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夜翼微笑着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到。

“你确定要以它作为你的问题吗？”

无所谓，本来他的目的就不是和夜翼进行情报交换的小游戏。

就像是他是世界政府的内鬼一样，反抗军自然也有他的内鬼，很多情报他早就知道了。

他的根本目的是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多说一些有关世界政府的情报，他也不会掉下块肉。

杰森如是而想，但是他不可能真的这样回答。

夜翼和杰森两人各怀鬼胎，继续将这个情报交换的小游戏进行了下去。

他们二人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反正到最后两人都身心俱疲。

夜翼笑着跟杰森道了别，他以放杰森暂时的自由为承诺，换取了大量的世界政府情报。

只是他合上门的那一刻，他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笑容从他脸上消失，只留下严肃。

他翻开那本杰森没有看到的资料，上面写着对威尼斯·古恩的两个猜测。

其一，为杰森·陶德的克隆体。

其二，是复活的杰森·陶德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