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仍旧是那条曲折幽闭的通道,米诺走得匆忙,没有找人引路。他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衣服上的酒。
他烦恼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上面有一块深色痕迹,非常明显。希望南姆利丝不要发现,他不想朋友担心。
想到自己来见斯伯伦,还特意换了一套衣服,他愈发生气,心里的焦急也更加严重。
他等不到出门,就打开光脑举报这家娱乐会所,理由填的是涉及人口贩卖和色情□□。担心举报没用,他还发消息给助理,让助理转告相关人士查这家店。
“先生……”一位侍者从背后追上来,叫住他,“埃文先生让您换件衣服再走。”
埃文先生就是斯伯伦,米诺觉得埃文先生对他有图谋不轨的趋势,在这里他安全得不到保障,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了。”
侍者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绕到他面前,挡住去路,重复道:“先生,埃文先生让您换件衣服再走。”
侍者人高马大,米诺越不过对方。他犹豫要不要叫南姆利丝进来,侍者补充道:“更衣室就在不远处,我们准备了与您着装相近的衣服,请您跟我来。”
没理会他的反应,侍者自顾自转身,带头向更衣室走去。米诺在心里嘀咕,侍者这个架势,他能不听从吗。
他摸手腕上的光脑,经过被秋溟标记一事后,他给光脑安装了特殊设备,可以通过脑电波求救。考虑到他还要去见其他人,需要一套体面的着装,他跟上了侍者。
侍者真的领他去更衣,他换上一件色号相同的外套,对方又尽职地将他送出去。
离开会所,等在外面的南姆利丝迎上来,问他:“怎么样?”
“被拒绝了,斯伯伦不愿意帮忙。”米诺垂下眼睛,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南姆利丝拍拍他的肩,往他嘴里塞一颗薄荷糖,安慰道:“没关系的,你别太紧张。我觉得你可以相信你母亲,她肯定会把欧铂捞出来的。”
可欧铂只有两天时间了,后天就要被判罪。米诺看着路边的绿化,觉得卷在舌头里的薄荷糖发苦。
南姆利丝突然靠近他,神色骤变,道:“你怎么换了件衣服?”
“衣服的纹路和款式变了。”南姆利丝仔细检查他的全身,抓住他的手臂,“你的身上有酒味。”
米诺眼神躲闪,解释道:“斯伯伦在喝酒,我不小心打翻了他的酒杯。”
南姆利丝怀疑地看他一眼,没有追问。他不愿意说的,南姆利丝不会强迫他说,对方向来尊重他的隐私。
根据距离远近,他下一个该找大姐塔蒂亚娜·锡安。
首都星,联邦最高法院,数场重大的法庭落幕,法官们鱼贯而出。他们全部身穿法官制服,手持文件,三两结伴走出,米诺和他们逆向而行。
一位和他擦肩而过的法官转身,认出他:“咦,是米诺吗?”
米诺并不记得这位法官Omega,猜测对方可能是大姐的朋友,或者某场上流宴会的宾客。他微笑点头,驻足和对方说话。
他两手空空,不像来办事。对方知道他和塔蒂亚娜的关系,问道:“你来找塔蒂亚娜?她应该在办公室里。”
米诺谢过对方,直奔塔蒂亚娜的办公室。他礼貌地敲门,在获得里面的人允许后进门。
Beta穿着统一的法官袍,表情肃穆,她端坐在办公光脑前,正阅读一份文件。米诺为打扰对方工作感到不安,不知如何开口。
“坐吧。”对方示意他坐在对面的黑色靠椅上。工作中的大法官过于有压迫感,米诺像被老师叫去谈话的学生,忐忑地坐着,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米诺和大姐不是很熟悉,对大法官塔蒂亚娜更是陌生。他犹豫再三,选择直说:“姐姐,我想求你帮帮欧铂。”
“我帮他,不符合程序吧?”塔蒂亚娜忙着处理手上的工作,没有看他,“他的律师会为他辩护,他的助理会帮他调查,他的团队会替他准备材料,没有需要我帮他的地方。”
“所有的证据都说他投靠了虫族,可我们知道这不是真的。”米诺放软声音,希望能说服面前的人帮忙。
“你要相信法律程序的公平公正。”塔蒂亚娜头都没抬,随口回复他。
“可是……”米诺欲言又止,他看见对方胸前的徽章,收回了要说的话。
塔蒂亚娜知道他的意思,她看向米诺,语气平静:“我不仅不能帮他,还需要避嫌,不会参与进他的审判。米诺,你希望我们帮欧铂,想法太天真了。我们只是有钱人,不是特权阶级。”
作为他的家人,塔蒂亚娜耐心地为他科普相关法律法规,跟他讲联邦法律的神圣性,顺便劝他回家耐心等通知。
“你觉得欧铂没有背叛人类,但你没有证据,怎么确定他真的没有背叛人类?你并不了解他的一切,不是吗?”
米诺听出对方的不信任,彻底意识到塔蒂亚娜不可能帮忙。他沮丧地垂下头,打开光脑,满屏都是对欧铂的谩骂,赶紧熄灭屏幕。
谈话的末尾,塔蒂亚娜对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法律规定,执政官候选人必须有四个及以上。如果欧铂出局,你就会成为第四个执政官候选人。”
米诺联想到光脑上的大量未接来电,不愿去想这种可能。他没有时间纠结,立即赶去找另一个姐姐。
四姐艾丽莎·普林就读于联邦政治学院,平时常住学校,不在首都星。
米诺驾驶穿梭舰到学校所在星球,以亲人探望的名义进入联邦政治学院,南姆利丝则被拦在校门外。他仔细看助理给的信息,外加四处打听,成功找到艾丽莎所在的教室。
教室门关着,外面聚集着几个学生,均是Alpha,但其中没有艾丽莎。
Alpha们在聊天,聊的正是今日热门的欧铂入狱事件。有两位Alpha意见相左,米诺走过去,恰好听到一位信誓旦旦地说“欧铂是被冤枉的”,另一位阴阳怪气地说“就算能出狱,名声也臭了”,两人吵得要打起来。
两位Alpha怒目而视,信息素乱飙,极具压迫力。米诺捂住口鼻,想要绕过他们,去教室门口看看。
结果两个Alpha的注意力都被米诺吸引,一场战斗无疾而终。铅笔味Alpha率先挡在他面前,问道:“学弟,你是来找人吗?”
他们算是有素质,看见Omega后尽量收起自己的信息素。米诺仰望对方,回答这位Alpha:“我找艾丽莎。”
“艾丽莎?”似乎被勾起糟糕回忆,铅笔味Alpha撇撇嘴,没说出话。
旁边的树皮味Alpha抢答:“艾丽莎在教室里,她留下来和老师讨论问题。”
“好,谢谢。”既然艾丽莎在找老师谈话,他就在外面等等。
他身子骨差,有点受不住这样的奔波。他感觉好累,坐在教室外面的座椅上休息,眼睛盯着门口。
他的余光看见两个Alpha你拉我,我拉你,留在原地没动。另一位Alpha站到他旁边,撩自己染成蓝色的头发,朝他笑:“同学,可不可以给个联系方式?”
和他搭讪的Alpha是泥巴味的,有点臭。米诺别开头,避开对方的信息素,婉拒对方:“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对方结合前后信息,显然误解了他的身份,犹豫着劝道:“看你这么单纯,我好心提醒你,艾丽莎很花的,不知道养了多少个情人。”
米诺在走神思考欧铂的事,分心想这个Alpha站在大太阳里,脸都照得看不见,不晒吗。
泥巴味Alpha话风一转,掏出名片要塞给他:“你跟她,还不如跟我。你长得这么漂亮……”
米诺第一时间看见出来的艾丽莎,还没来得及唤对方,就看见艾丽莎瞬移过来,一拳把泥巴味Alpha揍飞过去,怒斥这个Alpha:“你在做什么!”
艾丽莎大声威胁道:“这是我弟弟,你敢再看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泥巴味Alpha对被揍习以为常,自己爬起来,捂着脸抱怨:“艾丽莎,你越来越暴力了!”
“我们走。”艾丽莎没理会其他人,帮米诺挡住目光,拉他到空教室。
艾丽莎让他坐下,比他先道出他的目的:“你来找我,是为了欧铂的事吧。”
米诺和四姐关系不错,算是比较了解对方。他发现对方的脸上没有对欧铂的担忧或难过,只有怎么和弟弟沟通的迟疑,心里提前有了糟糕的答案。
对方不卖关子,向他露出遗憾的表情:“米诺,如果出事的你,我肯定会不余遗力地帮你。”
“但出事的是欧铂,我很抱歉,我不能帮我的政敌。”
米诺心里难过,他和艾丽莎最亲近,忍不住问对方:“为什么你们都不在乎欧铂,他不也是我们的家人吗?”
艾丽莎和平时一样,揉他的头。明朋对方只比他大两岁,看他却像看个孩子:“你是我们的弟弟,我们是你的家人,但我们之间是竞争对手。”
米诺离开时,看到教室门口的电子屏又在播新闻,推出大选民意调查结果。
它先显示上一次的统计结果,再显示实时的数据。米诺看着执政官候选人的排名跳动,从“欧铂-塔蒂亚娜-艾丽莎-斯伯伦”变成“艾丽莎-塔蒂亚娜-斯伯伦-欧铂”。
他抚过这些属于家人的名字,觉得屏幕上的它们有种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