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诺躺在检查床上,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他每天都有拿验孕棒测,结果没有发生过变化,但医院仪器测才是最准的。
Omega医生看一眼检查床屏幕显示的心率,柔声道:“放轻松,别紧张。”
医生这句话落下,他一下子变得超级紧张,心率飙升。仪器在他的肚子上扫过,输出一堆参数,他看不懂结果,心里乱猜。
“没有怀孕迹象,可以做下一个检查。”医生给出结论,示意他从检查床上下来。
米诺松一口气,幸好没怀孕,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检查室外的母亲。如果怀孕,他年纪这么小,肯定得堕胎。
最关心的项目已经完成,他问医生:“下一个检查可以不做吗?”
“你勾选了全部项目,建议做一下,很快的。”医生移步到另一张检查床旁,给他铺三层垫子,没看他,“执政官阁下的意思是,给你全测一遍。”
看来母亲对斯伯伦的私生活持怀疑态度,有点担心他染病。他清楚斯伯伦是假装熟悉,不过还是测一遍吧,打消母亲的忧虑。
医生尽量把每一步提醒到位,指示道:“鞋子放这里,贴身衣物放这里……在检查床上保持图示姿势,注意方向。”
米诺一一照做,没有忸怩。由于身体做过大手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医院复查,经常需要裸着面对医生。他爬上检查床时,记起复查的日子好像快到了。
他看着医生繁忙地测各种指标,试图放空自己。
斯伯伦会不会被母亲骂得狗血喷头呢,欧铂在审查机构那过得怎么样呢,南姆利丝最近在做什么呢……他在脑子里点名,分散注意力。
检查的探头不大,就是冰,他忍着尽量不哆嗦。医生告诉他可以看面前的屏幕,夸他的生殖腔漂亮,非常健康。
体检结束,医生帮他擦干净,他收拾好自己,不忘向医生道谢,拿着报告走出去。
走廊上,母亲坐在另一边等他。无论和进去的Omega关系如何,Alpha都不被允许停留在检查室门口,有专门的等候位置规定。
持枪的特务人员守在走廊两头,防止母亲被拍到,以免星网上出现“执政官惊现医院Omega科”的新闻。
米诺走到检查室门外,才想起来读手上的纸质报告。看着报告上的“生殖腔红肿,建议减少性生活”,以及如实记载的问诊记录,他尴尬地转圈圈。
他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把报告交到母亲手上,忐忑不安地等待对方的反应。
还好,母亲没有多说,粗略地看一遍他的检查报告,确认他没有怀孕或者生病,就把报告还给他了。
回到家里后,他暂时没有回学校训练,而是继续请演讲老师到家里指导他,为之后的质询会做准备。此外,他还联系到以前的异能教练,尝试恢复异能训练。
异能教练每天到米诺私人的训练场里,一对一带他练异能。
和学校里的老师比起来,他的教练更加谨慎,不敢多练他,时不时喊停让他休息,倾向于传授他技巧和经验。教练本人是非常厉害的异能者,教他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他受益颇多。
比质询会更早到来的是,米诺生母的祭日。
生母祭日那天,天色阴沉,米诺换上全黑的衣服,拿着伞出门。母亲坐在车里,望着灰色的天空出神。
每年这一天,无论政府有多忙,母亲都会至少请半天假,带着米诺前去扫墓。
她会穿着最正式的全黑西装,手捧纯白花束,去见米诺的生母。对于米诺来说,他们去见的或许只是一块陌生人的墓碑,但对于他的母亲来说,她去见的是久违的爱人。
踏入墓地,望见一排排没有生命力的石碑,米诺就会被肃穆的氛围感染,心情变得沉重哀伤。
他和母亲路过一个个已逝的生命,他低头看着脚下灰白的路,跟在母亲身后。而母亲永远能在众多墓碑中,找到对他们而言最特殊的一座。
两人立在墓碑前,久久无言。母亲将手中的纯白色百合花束放在墓碑前,米诺紧跟其后,也将提前准备的花献给生母。
献花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黑白遗照上的Omega笑容明媚,不难看出生前的美貌,可惜在米诺眼里这是一张相当陌生的脸。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对方在他出生一个月时死于人造的车祸。
米诺退后几步,静候在旁边,把空间留给他的养母和生母,看着Alpha母亲拔去墓碑前的杂草,擦拭墓碑。
母亲每年都亲手为葬在这里的Omega除草,清洁墓碑,不愿意假手他人,也不舍得让米诺干活,只让他象征性地擦几下生母的遗照。
完成一切扫墓工作后,母亲垂着头站在墓前,米诺待在母亲身侧,不打扰对方。
这个时候,母亲可能在和米诺的生母说话吧。和往年一样,米诺也在心里默念想和未曾谋面的生母说的话,向她描述自己的近况,祝她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快乐。
执政官的工作太忙,母亲平时很少有机会来墓园看望故人,只能在今天多待一会儿。结果在走出墓园的路上,他们偶遇了一位母亲不想碰见的人。
米诺的生父奎因·艾瑞克拿着一束花,也来祭拜他的生母。
他们通常会错开扫墓的时间,避免在墓前相遇。米诺猜测母亲和生父奎因之间有过某种约定,而他们今天的逗留时间太长,超出了正常的时间划分。
执政官显然无意和奎因·艾瑞克打招呼,快步往前走去,没给对方一个眼神。奎因假装没看出来执政官对他的厌恶,主动寒暄道:“你也来了。”
对方见执政官不理会他,就看向米诺,却不知道和这个极少见面的私生子说什么,只能道:“米诺,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
米诺在心里腹诽,他至少已经有两年没有纵向的增长了,也不确定生父记不记得他现在几岁。
他没来得及回答,执政官就开口,冷声道:“你有脸来看她?”
奎因略过令他尴尬的话,继续和米诺客套,问他:“最近学业忙吗?有没有兴趣来家里的集团实习,可以让你哥带你。”
或许是身处曾经情人的祭日,奎因难得记起履行父亲的职责,似乎想弥补米诺,以满足自己虚伪的愧疚。奎因口中的哥哥可能是莱姆·艾瑞克,即米诺同父异母的二哥,对方最近进入艾瑞克集团,在娱乐业崭露头角。
米诺实在和奎因这个生父不熟,又对艾瑞克集团的商业版图不感兴趣,一时没想出来怎么体面地婉拒。
在已故爱人的祭日,执政官特别不想看见间接造成爱人死亡的奎因,没再理会对方,拉着米诺离开。在走出墓园前,米诺偷偷回头,看见奎因盯着墓碑上的遗照,不知对方如何作想。
回到悬浮车旁,母亲帮米诺拉开车门,示意他先上车。米诺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系上安全带,听见母亲让司机关上所有车窗。
他留在车里,隔着车窗,看见母亲靠在车头,拿打火机点燃指间的烟。Alpha咬着烟蒂,时不时吐出一口烟,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
母亲的车安全系数很高,车窗能防一定强度的子弹,防烟自然是没问题的。母亲在外面吞云吐雾,他在里面闻不到一点儿烟味,不会吸到二手烟。
米诺觉得现在的母亲看起来特别孤独痛苦,他却没法出去安慰对方,心里难过。
母亲不是爱烟酒的人,他没见过几次母亲抽烟,对方当年一定很爱他的生母。虽然母亲没有明确说过,但他知道对方多年未婚有他生母的原因,母亲会选择他收养,也是因为他是生母的孩子。
他能感受到母亲爱屋及乌,把他当亲生孩子,偏心于他,爱他远胜过其他养子。
从结局可以看出,他的生母、生父、养母之间有一个复杂,并且遗憾悲伤的故事。他想起关于他们三人的传言,他没有向母亲求证过的旧事。
据说,米诺的生母最初是一名贫困星区的Omega,以处理垃圾为生,后来意外遇见他的养母,即现在的执政官,才被带到首都星。
他的生母和养母本来是一对幸福的恋人,可惜养母家里不同意,强行拆散了她们。分离期间,生母的美貌吸引到已有家庭的奎因,奎因伪装成自己的弟弟和对方恋爱,骗得对方怀孕。
生母知道真相后,还是决定生下孩子。艾瑞克家族的长辈意外得知此事,制造车祸处理掉怀孕的Omega,没想到Omega已经早产,警方直接把无人抚养的孩子送到了生父奎因的家里。
米诺隐约怀疑传言对现实有所美化,真相可能会更加黑暗一点。
祭日过后,奎因·艾瑞克没有再想起让米诺进集团的事,仿佛没有提过,他乐得清闲。然而,他没想到,他的小叔反而突发奇想,把他叫去自己的娱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