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域分明的四季并不一样,西域不仅干燥而且气温更高。
施玉都和姜子瑛下了飞舟后的地方和密州很近,所以打算先去密州。
施玉都满心感慨,听说原来的西域多沙漠且伴随狂风,人们经常性迁移,居无定所。他还是很好奇漫天黄沙,仙人掌,骆驼这些典型的西域象征的。
可惜他看到了与南域相似的风景,碧树成林,绿草如茵,群花成簇。
因为千年前至宝元水珠埋于地底化为水脉,滋润大地。又在修士和百姓共同努力下终于改变了西域,如今的西域气候不再像以往那般恶劣,大部分地区水源不再缺少,植物生长茂盛,人们得以安居乐业。
以他们的赶路速度在天黑之前怕是也到不了密州,但是幸好在路上遇见了一个村庄。
这个村子不同寻常,施玉都在老远的地方就发现了。他偏头去看姜子瑛,“大小姐”面色覆上一层冰霜似有不愉,果然他也发现了。
“天色已晚,我们总要寻个落脚的地方。走吧,就借宿一晚。”施玉都怕姜子瑛不愿意,便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找个地方打坐,但是这人也好哄不会轻易拂了别人的好意。
“好。”姜子瑛看了他一眼,心里奇奇怪怪的,不要用对待哄不听话的孩子的语气,真的很奇怪!这人活该被他小师弟坑,一听就知道不适合哄人。
村中寂静无声,户户紧闭,灯火闪烁,窗子里透出几分光亮。
施玉都望天,这还没黑呢,这么早就睡了吗?
太不像话了!
施玉都怀着一种不平的心情敲响了最近一户人家的门:“天快黑了,这大晚上的赶路不太安全,我和弟弟可否借宿一晚?一晚一两银子。”
没人搭理。
又或者说有人意动,但是无人愿意开门。
敲了这家的门,周围的人家都有了动静。施玉都随便一瞥就看见了好几个脑袋在窗户里面。
有点恐怖,像闹鬼似的。
轻轻松松到手的一两银子都没人要,这村里的人都这么富裕了吗?
换块地方继续敲门,没人搭理。
施玉都继续换地方敲了几家的门,还是没人开门。倒是有一家搭理了一句“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连续吃了几家的闭门羹,施玉都决定换个地方,这些人不愿意开门,总有人愿意的。他越走越远,走到村子偏僻的角落。
这里有两户相对的人家,按施玉都一路走来所见,这是村里最破落的两家,而且还是被全村排斥的。
他回头对姜子瑛保证:“相信我,这次肯定能成。”
姜子瑛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但是脸色和缓了些。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施玉都不再重复先前的说辞,编了一套可怜兮兮的说辞,试图打动别人。
“对不起啊,我们村不太方便,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这户的妇人开口了,声音中充满着愧疚和恐惧感。
施玉都努力忽视“大小姐”投来的眼神,据他理解应该是这就是你说的能成?
他哀愁凄苦地请求:“婶子,这附近也找不到其他的村子。你大慈大悲菩萨心肠,求求你收留我们一晚吧。我们也不会白吃白住,会付钱的。”
这时他听见对面的人家似乎发出了动静,不待他转移目标,就听见了一个小女孩撒娇的声音。
“娘,能不能让两位哥哥住一晚?他们又不像坏人,帮帮他们嘛。”
屋里又传来另一个声音,雄浑低沉,应该是这户男主人的的声音。他没说什么,只是咳了好几声。
妇人戳了戳小女孩的额头:“行行行,听你的。”
妇人开了门,施玉都抱拳道谢进门后发现姜子瑛没跟着进来,顺着姜子瑛的视线只看见对面的人家。
施玉都传音:“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子瑛收回视线,转身进门:“没有。”
只是刚刚那家好像开门让我们进门,但是门开到一半又关上了。
屋子不大,甚至算得上狭窄。施玉都和姜子瑛进来后就显得满满当当的,有种塞不下的感觉。
桌上一盏黝黑的煤油灯,却舍不得点燃。这家人趁着透进来的光吃着饭。正好饭也吃完了,男主人自觉收拾碗筷往厨房去。
施玉都不是很明白村里其他人家都点了灯照明,怎么这一家却舍不得。不至于全村都富,就唯独这家不富吧。这是做了什么事才会如此不受待见。
这一家子人面色憔悴,眼下青黑浓厚,想来是晚间睡眠不好。
男主人身材魁梧,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结合他手上的茧和墙上挂的斧头和弓箭大概可以猜出他以何谋生。对了,他还是个惧内的,从小女孩喊娘而非喊爹就可以看出这个家谁做主。
女主人眉头紧锁,神色萎靡,但是依旧强行打起精神来,不肯表现她的脆弱。
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身体有点虚弱,面色病白,但是她并未受影响。反而笑容满面,一点也不怯生。
女主人不好意思地招待他们,引着两位坐下:“对不住啊,我们村里最近发生了些怪事,不是很欢迎外来人。”
听到怪事施玉都和姜子瑛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施玉都也不想为难这位妇人,她眼里有着愧疚还有害怕,同时手里紧紧攥着衣袖。愧疚是出于先前的拒绝,害怕应该就是所说的怪事导致了。
施玉都安抚地冲着她笑笑,温和有礼:“多谢夫人。既然有怪事发生也是该小心。更何况是我们叨扰你们休息了,你愿意让我们在此留宿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她被笑意感染,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她拍了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你们吃饭了没?”
“吃了,多谢夫人关怀。”施玉都哪能不明白她的用意,怎好劳烦她再做一顿饭。
妇人平日里都是和粗人打交道,没和施玉都这种有礼的人打过交道。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怪不适应的,但是心里还是怪高兴的。
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小女孩观察了一会,眼睛亮晶晶的,跑到姜子瑛面前,笑得像朵花似的:“神仙哥哥,我叫圆圆。”
施玉都有幸见到“大小姐”呆呆的束手无策样子,耳垂悄悄变红,很快耳朵都红透了。
施玉都凑上去解围,蹲着问圆圆:“他是神仙哥哥,那我呢?”
圆圆娘本来想开口道歉,姜子瑛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冷冷淡淡不好相处的人,免得自家女儿得罪他。但是还没来就开口,就被施玉都抢先了。
圆圆依依不舍地收回黏在姜子瑛脸上的目光,盯着施玉都仔细看了看,很认真地说:“哥哥你也好看像桃花一样,你是桃花哥哥。”
圆圆说完就低头不再看人,羞愧地脸红了,其实圆圆说谎了,桃花哥哥不是因为他像桃花好看才叫他桃花哥哥的。他看起来就很不像会专一深情的人,就感觉像那种负心人一样。他桃花肯定很多,但是不能这么说,没有礼貌,他会生气的。
“圆圆不懂事,如果冒犯了两位还望见谅。”圆圆娘对自家姑娘还是很了解的,无非就是看上两位公子的脸了。虽说童言无忌,但是不代表别人不会计较。
不过她也赞同女儿的眼光,姜子瑛虽然冷,但是身上总有股仙气,神仙二字是当得的。施玉都一双桃花眼,顾盼间流光溢彩,一笑如满室花开,勾人的很。若自己还是少女免不得为他失魂落魄,许颗芳心。
“圆圆很可爱,我叫唐琼,你说的神仙哥哥是我弟弟唐瑛。”施玉都用笑容宽慰圆圆娘,又接着和圆圆说话,说完了又用眼神示意姜子瑛。
圆圆娘放心地拿着茶壶去厨房去了,总不能让客人连口水都没得喝。
姜子瑛没试过和小孩子说话,一张脸僵硬无比,声音因为紧张非但没有和缓反而更加冷冰冰的:“我不是神仙。”
“大小姐”你这样会吓哭小孩的。
施玉都有点想捂脸,虽然知道“大小姐”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他好笨拙啊。
好吧,圆圆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她胆大地拉住姜子瑛的衣袖摇了摇,然后委委屈屈可怜兮兮地仰着一张欲泣的脸:“那我不能叫你神仙哥哥了吗?”
……小姑娘挺聪明啊,“大小姐”就吃这一套。但是这是我的招数啊,生活不易别来抢饭。
施玉都多了解姜子瑛,他动摇了,从他允许圆圆拉他衣袖就知道他对圆圆的态度了。
好气哦,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我都没有这个待遇。
“可以的,你想喊我什么都可以。”姜子瑛妥协了,并把圆圆交给了施玉都。
圆圆娘从厨房接完热水回来,正要给施玉都和姜子瑛一人倒一碗热水。一同出来的圆圆爹伸手抢过水壶,倒水递碗给他们。
施玉都发誓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圆圆爹对自己的嫌弃,什么鬼,您是醋精吧,我对您夫人绝对没有半分不该有的心思。凭什么只嫌弃我,不嫌弃“大小姐”。
如果圆圆爹愿意开口肯定会说,你一副多情浪荡子的样,跟个男狐狸精似的,我不嫌弃你嫌弃谁。
圆圆娘狠狠瞪圆圆爹一眼,又拧了他腰间的软肉一把:“什么时候了,还不带圆圆去睡觉。”
圆圆爹也不敢顶嘴,心疼地哄着夫人:“娘子,我错了。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身体。”
圆圆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爹娘恩恩爱爱,然后机灵地发问:“我要和哥哥们一起睡吗?”
大意了,家里只有两间卧房。
此刻圆圆爹娘高度达成了一致。
圆圆娘催圆圆爹带孩子去他们房里睡,自己则去圆圆房里重新铺床换被子,这两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肯定不乐意睡女儿睡过的。
施玉都拦下圆圆娘:“不用麻烦了,我和弟弟可以自己来的。您忙了这么久也该去歇息了。”
圆圆娘很怀疑施玉都这话的真假,她回房后把圆圆爹赶了出来。
“你去帮两位公子铺床,把柜子里新的被絮拿出来换上。”
“娘子,你对他们也太好了。”
“这是待客之道,我对他们又没有什么想法。你别闹了,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