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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十一幕 应许之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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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亚科夫走进骑士团分部,桑乔已在门口等候他。

“我是叫你去多找几个会使剑的人。”西班牙来的骑士瘫靠在骑士团的门柱,手指烦躁地插进卷曲的短发。“你却咋呼着找来一千个鞑靼人…”

“他们各个会骑马射箭,训练有素,比穷骑士强。”亚科夫摆摆手,叫门外穿棉布袍子的仆人搬进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柜台后,一排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修士们纷纷抬起脖子,追随他们笨拙的脚步——亚科夫在众人的注视中挨个打开箱盖——里面灿烂诱人地堆满了数不清的金币。它们坚硬又冰冷,可看得在场所有的人都险些流下口水来。

“四万拜占特,全是新铸的海伯龙。没被剪边,纯度也够。”亚科夫抱起手臂,也靠到柱上。“全换成期票,称吧。”

桑乔皱起眉头,“…这是你那尤比乌斯大人的?”

亚科夫点点头。

“这全是?”

“这才不到一半。”亚科夫不悦地抿起嘴唇,“还一半提前给皇帝交了库曼佣兵的钱。”

“你们到哪取?阿卡、加沙、还是耶路撒冷?”桑乔头疼地揉眉心的褶皱,“一下取这样多的钱,哪取得出来!”

“让大人去团下的村镇换成税吧,这事有先例。”一个修士举起手持阅读镜,端详手中的账本,“四万金币,要是肯分摊成几年,可以换骑士团下属乡镇的什一税。分摊得越久,利率越大,只要那大人愿意…”

这基督的修士竟说出和犹太商人一般的话。可亚科夫毫不在乎——他早已习惯了骑士团中精明的氛围。“没问题。”他又点点头,只简短道。

桑乔凑到他身边撞他的肩膀。“你怎么就替人家做决定?这可是四万拜占特!”他小声愤愤道,“再说,你那尤比乌斯大人要在场才能办这手续。你来办算什么?”

“反正你我也是要跟着他去的,你我也是骑士团的骑士。”亚科夫伸手推开他,“期票、协议、还是手续什么的,直接交给我就好了。还省得麻烦。”

他的西班牙同袍还想驳斥他几句,可又想不出直中要害的话来。他只在卷曲的络腮胡中叹气,圆润的腮帮气得鼓胀。“…我听说皇帝还要你们自己备船运那些佣兵和马匹。”他试探着问,“是不是又要花一笔钱?”

“那不算很多。”

“还有船上的补给?粮食、淡水和武器?”

“和给皇帝的军饷比都是零头。”亚科夫转过头,“你羡慕了?”

他的同袍瞪圆双眼,被这话气得连清了好几声嗓子。简朴的圣殿骑士挺起胸膛来,叫胸口的红色十字狠狠现在亚科夫眼前。“从前我在托莱多时也有,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桑乔移开眼神,翻着白眼瞧房梁上的雕花。可他又立刻伸头凑回来小声嘀咕:“你别忘了,多亏了我,你们才做起这香料生意的。”

亚科夫一打量他心虚的样子,便了然于胸地笑了。

“等到了阿卡,我叫尤比送你一匹骆驼。”他拍拍桑乔的后背,“不算捐献骑士团的,就给你一个人用。”

桑乔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可他的嘴角已翘起来了。

血奴没叫侍从再跟着。他怀揣着一份拟定好的期票协议回到金角湾的别院,等着给舒梅尔过目。明天就是启程的日子。他策马走在君士坦丁堡的石板路上,心想着这也许将是他最后一次仰望这里迤逦的粉紫色晚霞,不由得感慨万千,野心勃勃。他想,埃及的晚霞也许不比这更美,可无论多破落寒酸,穷山恶水,那将是他们在这世界上的头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地方,一个崭新的起点——亚科夫的心脏每当思量这事时便澎湃地跳,叫血液畅快地冲刷他全身,像饮了烈酒般神清气爽,心醉神迷。

他的马停在拐角,望了门前一眼。临近舰队出发的日子,那些亏了钱的贵族们也逐个接受现实,不再找人来讨账。可有些赌性成瘾的贪婪家伙就遭了殃——狄奥斐卢斯·菲拉克托斯,那和尤比年龄相近的金发青年依旧守在门前。太阳神般灿烂俊美的男人肉眼可见地颓靡下去,也再不累赘地穿戴华美的服饰珠宝。跋扈与傲气从贵族身上褪下,只余一个乞丐般可怜的愚蠢之人。

“有多少就还多少吧…”他一见亚科夫的马,就重复着几日来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凑上前来。“我妹妹的婚礼没着落了…”

“我们的钱也给了库曼人和皇帝。”亚科夫乐得见这人落魄的模样。他跨坐在马背上挖着耳朵进门去。“您当初投资时怎么没想到这事,给自己留些余地呢?”

“把这房子抵押给我也好啊!”

“这房子不是尤比乌斯大人的,是卡纳卡基斯的财产。”

“你们还有那么多地产,还有间港口!”

“那也不是我们的。”亚科夫叫仆人关上了大门,“您要跟皇帝的亲戚抢东西吗?”

“…你这无耻的、搞同性恋的□□犯!”狄奥斐卢斯的骂声终于在亚科夫背后气急败坏地响起。“你身上还画着十字,却净做那□□的下流勾当!该死的,还我的钱!我要把这事说得人尽皆知…我要让你们名声扫地!”

希腊人做这事不比那些苏丹与哈里发更少,而你当初想将妹妹嫁来时又无视这事?亚科夫想起公证官锡塞罗汗涔涔油腻腻的脸与那本肮脏的图画书籍,这些废话从他耳朵里进了就出。正巧紫藤花园里跑来两只孔雀,伸着脑袋啄他的脚。

“这玩意没能卖掉?”他随便唤了个奴隶。“塞给门口那小子,让他滚蛋。”

两只呆头呆脑的花哨大鸟在奴隶怀里咕咕叫着,被丢给面露诧异的金发青年。亚科夫出了怨气似的感到邪恶地畅快。他头也不回地迈步便走,脚步从长廊移到会客厅——尤比已将不是血奴的奴隶们尽数遣散,又听从舒梅尔的建议,将房间里多得过分的装饰挑着名贵的转手了。剩余的必备品已被打包着装进箱子,叫地板与墙壁清爽许多。亚科夫从娜娅手中接过蜡烛,走进漆黑空旷的书房。

撤了圣像与挂毯的墙壁上,现在钉着一面硕大无比的埃及地图。城池与港口星星点点落在其中,像洒满了诱人又灿烂的钻石。尤比从弯曲绵长的尼罗河前回头瞧他,脸颊被烛光映得红彤彤的,正难为情地露出尴尬神色——显然门前那些露骨的话他全听见了。

“我们其实还有钱能还他…”尤比的手别扭地抓着衣摆。

“你敢还给他,所有人就敢一齐上门要账。”亚科夫丝毫不显窘态,他坦然从怀里拿出协议文书递给努克。“骑士团的事办完了。”

男孩熟练地跑到舒梅尔身边,细细念给他听——“四年四个村庄的税收…要是我去,能谈得更好些。”舒梅尔只咂咂嘴,“不过这条件已经很不错,利息也足。”

“我还有些消息从大图书馆来。”尤比捧起一盏精美金杯,凑到他们跟前。“威廉长剑已去世了,不过西比拉公主怀了他的孩子。”

“痢疾能活上两个月也该到头了。”亚科夫坐到椅子上,凝视地图上东地中海的海岸。“我现在只愿那麻风国王履行他的承诺,到了圣地后接应军队的补给。你手里还剩下一万枚金币的现金。可要养活上千人的部队,钱也眨眼就没。皇帝花得起,我们花不起。”

“他一定履约!”尤比也坐到他对面,“我听说,上次远征就是这样失败的。谁会不长教训呢?”

亚科夫动着眼睛,将视线从埃及挪到尤比脸上。“上次是怎么失败的?”他紧张地发问。

“上次…阿马尔里克国王也说好了给罗马的军队补给。”尤比的杯沿停在嘴唇边,“可他的人没算明白,让罗马人的军队在攻城时饿得吃棕榈叶子。”

亚科夫听了这话,愁苦得低下头掐自己的眉心。“…我们的钱一分也剩不下。”他想了半天,只得感慨这一句。

“别这么担心。”舒梅尔从书桌后起身,摸着墙到亚科夫身边拍他的肩膀。“人犯了错总该长记性,更别说是国王与皇帝了。头一次闹出这笑话,第二次再出的可能就小些。”

“我谁也不敢指望。”亚科夫叹着气说。

舒梅尔又安慰了他几句,讨论起战争与财富、封地与税收。尤比坐在椅子上,边啜饮杯中的鲜血,边端详他们两个严肃的模样。年轻的吸血鬼打量来打量去,忽然快活地咯咯笑出了声,唇角滴下邪恶的红色。

“瞧你们俩!”他放下杯子,拿手帕抹嘴,“好像我们的书房是议事大厅,好像你们是将军与宰相,好像我是皇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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