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工作守则第一条就是禁止袭击上次，懂了吗？”小插曲过去，游息带着新同事认了遍人，又熟悉了下环境和工作内容，这个上午才堪堪过去。
南昼臭着张脸，一言不发揉着手腕。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游息托着下巴，莫名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怨念，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说的：“你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那种抛妻弃子千刀万剐的渣男，或者临了还卷款跑路。”
“sh……”南昼差点要点头，千钧一发之际反应过来，险险止住，绷着脸不作声。
游息最后带人去食堂转了圈：“这边菜还行，就是记得别去左边第三个窗口，那老头打菜抠抠搜搜还没楼底下保洁阔气。不过平时来的人也不多，后面出任务忙起来估计也没多少时间能留在这里。”
两人来得巧，现在恰好是饭点，各个窗口前早已排满了人，一眼望去抢饭抢得热火朝天，南昼这下终于有反应，盯着游息，似乎在问：饭呢？这就是你说的人不多？
游息脑被自己脑补笑了一下，顺手从篮子里拿了俩粽子递到人手里，推着人去排队：“过节这一片都放假了，外面饭店少有营业的，有得吃就不错了。办卡暂时还要再等一会儿，你先用我的。”说着又往人手里塞了张卡。
粽叶绿油油的，厨房后勤部手艺不错，裹米捆扎极有技巧，哪怕煮过之后也依旧结实，热乎乎冒着香气，却不烫手。
南昼默了默，眼中克制地流露出对于食物地热情，矜持咬下一口。
游息刚好回了条消息，一抬头就看到对方连拆都不拆直接咬下一口粽子：“QAQ！！”
#震惊！新来的同事疑似脑子有大病！#
也不对，或许这是什么整活新吃法……
“倒反天罡！”游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变成顽固守旧派的一天，迅速从对方手里夺过粽子三两下剥开，“吃。”
“……”南昼嚼吧嚼吧的动作停止，神色一呆莫名心虚。
人类不会发现……吧？
“留下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现任大boss周穹的警告犹在耳畔，南昼无力闭眼。
大仇未报，万不可折戟于此。
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火速学习如何融入人类社会，想不到还是在这种地方出了纰漏，得想个办法让对方忽略这件事。
……要不还是现在动手把人搞死算了？
思索间一枚粽子馅已经递到嘴边，睁眼是游息毫无防备的脸，拧起眉毛瞧着他：“邪教徒！南北战线统一肯定有你一份功劳。”
看起来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初入人世的小怪物显然低估了互联网时代人们的包容度。
“哎小南哥，你看到游队了吗？”回办公室的路上南昼被人拦住，来人是名盘发戴黑框眼镜的女生，穿着技术部门制服，笑盈盈看着他。
南昼记得对方是队里请来的技术员，具体姓名不清楚，只记得叫小沈。
“走了。”人类把他放食堂就跑了，那点东西根本不够自己塞牙的，南昼暗暗磨牙，还是后面吃了几只粽子才勉强填饱。
克扣伙食，差评！
小沈举了举手里厚厚一沓文件：“这是游队之前让我帮忙整理的资料。但我现在有点急事，能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吗？”
南昼正要拒绝，又听对方道：“好像还挺重要的，他费了不少心思。”
重要=破坏=人类伤心痛苦=报仇！
脑中迅速列出一串等式，南昼迅速做出回应，嗖一下从小沈手里抽出文件：“好的，谢谢。”
说完转身就走，留小沈一个人呆在原地：“……不是，现在的同事都这么热心肠？”
路面车流不息，各种警示牌和激励标语悄无声息爬上道旁宣传架，蝉鸣聒噪，正午过后的太阳依旧滚烫能把人晒化。
一中是市重点中学，每年升学率抓得严，也出过不少市状元、省状元，为此这所学校一向有着傲然众人的底气。此刻操场聚集了不少家长，头顶烈日密匝匝站成小方块，像是一群油锅上艰难游动的蚂蚁。
游息找个了树荫窝着，半天想不明白现在的学校怎么这么爱干这种折磨学生折磨老师又折磨家长的活动。
好好的午休时间，让孩子休息不比什么都强？
主席台边缘拉着横幅，红底白字写着“热烈欢迎各位家长朋友出席第XX届高考宣誓暨一中XX届学生成人仪式”，地上鞭炮碎屑横飞，班主任手拿气球发给学生，气氛之热烈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红飘带。
不知过了多久，家长群已经有些躁动，天气是打伞也止不住的烦闷燥热。
“嗞嗞——”
音响哗啦出长长一道刺耳电流声，校领导坐在台上，气定神闲同台下完全是两种状态：“感谢各位学生家长出席参加本届高考宣誓暨一中XX届学生成人仪式，我谨代表一中全体表示热烈欢迎……”
学生窝在自家家长旁边，嘀嘀咕咕的声音完全不受台上影响：“每次都说这些烦都烦死了！谁家好学校快考试了才来搞这些……”
家长喝斥：“闭嘴，就你那屎一样的成绩我都懒得说！”
“……”
游息没想到在在这里也能碰见熟人，少女穿着统一蓝白条纹校服，容貌清丽笑容和缓，同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游息双手环抱，眸中掠过一丝诧异：“我怎么记得你档案写的是另一所学校。”
“转学了，换个心情。”贺禹笑了下，意有所指：“我暂时对这里比较感兴趣。”
游息：“那就行，我可不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隔着窗户。”
只要别搞事，游息对这个过分聪慧的孩子还是挺有好感的。
两人寒暄片刻，主席台已经到了代表发言环节，贺禹打了招呼，拎着稿子走上讲台，姿态挺拔成绩优异，完美的别人家孩子的范版。
几乎是对方前脚一走，后脚游金阙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那是谁？你背着我有别的小孩了！”游金阙拔高音量，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游息：“……”
游金阙垂着眼睛：“遗产我要一半，剩下的你们分。”
游息额头青筋直冒：“别逼我在这种时候动手。”
“好的哥。”游金阙见好就收，立即端正态度乖巧站好。
#变脸神速。
现场忽然响起抒情乐，校领导端着话筒声情并茂：
“同学们，请看看你们父母苍老的容颜……”
游金阙看着她哥年轻俊美的脸。
“粗糙的双手……”
游金阙看着她哥骨节分明、形状优越的双手。
“打满补丁的衣服……”
游金阙闭了闭眼，面无表情。
广播仍在继续：“请用最大的爱意，感谢含辛茹苦养育我们的父母……鞠躬！”
游金阙鞠了一躬，弯腰的时候听到游息轻轻感叹：“终于长大了……”
头顶落下一只大手，游息忽的笑了下，同以往任何一次的轻佻假笑皮笑肉不笑不同，此刻他眼里似乎静静流淌着什么，神色专注，声音低不可闻：“……看到了吗？”
微微泛白的回忆里，一家四口看向镜头，男孩逗着摇篮里堪堪满周岁的小婴儿，父亲端出菜，边解围裙边喊人吃饭，小小一张圆桌被饭菜占据，热气氤氲，光影模糊。身后大门打开，母亲拿着礼物走进，温柔含笑：“祝我们的小宝贝周岁快乐！”
小婴儿被逗得咯咯直笑，兴奋挥舞的拳头被人握住，抱到主位，胖乎乎脖颈套上一串冰凉的黑色珠子。
“岁岁平安，年年如意……”全家人欢笑着，祝福语随着生日宴吹灭的蜡烛飘散远去。
游金阙没听清：“看到什么？”
“你三模稀碎的成绩。”游息收回手，那一瞬间的复杂快得仿佛是错觉。
“……那只是手误。”
分家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游金阙被人戳中痛脚，捏紧了拳头：“总有一日，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疑似已疯的高考生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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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程序结束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进门之前游息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转头也不回：“自己洗洗睡，我去找邻居串个门。”
对面灯是亮的，暖光色光从门板缝隙下探出，游息一走近就听到里面噼里啪啦仿佛打仗的响动。
“喂，”游息敲门，“我是对面邻居，你好……需要帮忙吗？”
咚咚咚！
哗啦！
里面动静愈发激烈，有重物倒地的声音，门板被砸了一下，随即是东西哗啦撒了一地的声音。
“啊！”
一声高亢惨叫隔门传出。
游息一惊，当即也来不及思考安保良好的小区为什么会有小偷溜进来，唰地抬脚踹向门板，厉声喝斥：“不许动！举起……”
话音戛然而止，游息低头，缓缓缓缓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怎么是你？”
室内一片狼藉，家具瓷器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满满当当占据了整个屋子，几张印满文字的纸飞得到处都是，剩下的空间拥挤得连转个身都困难。即便如此，预想中的毛贼强盗并未出现，只有地板上一条静静趴着明显已经陷入呆滞的熟悉身影。
南昼眨了下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