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墓园待了很久，直到天色擦黑才踏上回家的路。
门没锁？
烟雾缭绕……
绿色，是二人合眼前最后一抹颜色。
＊
林旭的旧手机终于修好了，顾泽辰靠着科技轻而易举地解开锁。
他想知道网聊的人究竟是谁。
顾泽辰打开游戏，满满的装备栏让林旭的谎言不攻自破。
先前被欺骗时的恼怒荡然无存，内心得到了异样的满足。
果然是喜欢他。
想到那人是林旭，顾泽辰的笑容渐渐扩大，曾经的点点滴滴如春雨般缓解了内心的干涸。
手指悬浮在校园论坛上方，本想再次回味他们的暧昧时光，却不小心点进一个日记软件。
最近的记录在几个月前。
手指不停地滑动着界面，可日记的主人好像写了很久，怎么读都到不了尽头。
原来，真的有人默默爱了他很久。
心跳如雷的顾泽辰本想找个地方仔细研读，却被人一拳打翻在地。
白亚眼眶发红地挥动着双拳。
他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地查了很久，最终在监控里得出答案。
林旭要打工还债。
都是因为他，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会退学。
手机跌落在地，顾泽辰忍着身上的痛感伸手去捡。
收好宝物后，他一把扯住白亚的头发：“剃头的事情还没完，你就上赶着找打？”
若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自己也不至于吃下这个哑巴亏。
“既然你主动送上门，今天就别想全须全尾地离开。”
顾泽辰不屑地挑眉，没了保镖，白亚只有认栽的份。
“原话奉还，遇上我——算你倒霉。”
白亚恨恨磨牙：“如果不是你，林旭怎么会退学！”
拳头中途拐弯，砸在了身后的墙壁。
劲风卷起灰尘，墙屑簌簌滑落。
“你说什么？”
白亚只当这人在装傻充愣，心下更是愤怒：“你装什么装，如果不是你逼人还钱，他又怎么会退学!”
裤兜里的手机狠狠砸向地面，刚修好的屏幕再次碎裂。
顾泽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他艰难地扶住墙壁：“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
“不用否则，我也不会轻饶你。”白亚不服输地盯着对方，顾泽辰是唯一的突破口，也是最后的浮木。
＊
林旭悠悠转醒，他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可手脚都被绑带束缚着。
他急忙寻找江晚逸的身影。
见状，程知许好心地提醒，顺着指向，林旭终于看清黑暗处的情形。
江晚逸的“待遇”跟他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的嘴被紧紧地塞住。
“哥哥更喜欢他乖顺的样子。”
程知许轻轻地攀在身下人肩头：“你看，我对你多好。”
“程知…许？”
眼镜链随着笑声晃荡，上头的碎钻闪着光亮：“你还是知道了。”
程知许心情大好，蹲下身子将脑袋放在林旭的腿肉上：“我们向日葵可真聪明。”
“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剧情里没有这段，系统又失联了。
比起自己，林旭更担心江晚逸的安危。
毕竟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为什么不看我?”
程知许忽然暴起，他强硬地掐住林旭的下巴：“我本来有自己的计划，都怪你！”
“都怪你放任那些杂种狗在你身上做标记，你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你其实很享受？”
话音落下，程知许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不，这不怪你。是我没有看好你。”
林旭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无论如何，你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不是吗？”
程知许是牵制哥哥的绳索，在身边人的灌输下，他从小就很抵触程知熠。
所以他经常救助流浪猫，也会偷偷放走哥哥的实验品。
但程家面临灭顶之灾时，是哥哥突然“恢复正常”，守住他也守住了“家”。
那些人说哥哥是恶魔的种子。
可风雨飘摇时……
唯有程知熠是自己的保护伞。
在日复一日的拉扯中，程知许压抑许久的内心变得扭曲。
灯光大亮——
这是一处分区明确的地下室，摆着仪器和针剂的周围还有一些肝脏。
另一头放着各式各样的动物标本和中古书籍。
不远处的江晚逸听够了那恶心的表白。
他蓄足力气撞向对方，可惜绷带的后坐力太强，才离开椅子半米就被狠狠扯回。
程知熠无奈极了：“我爱你，你为什么还是不信呢?”
他熟练地戴起手套，一支药剂缓缓注射进江晚逸的身体：“放心，这只会让你暂时动不了。”
视线移到不远处的操作台，他好心情地开口：“我爱你，所以为你准备了人世间最大的欢愉。”
话毕，程知熠朝着另一侧走去，爱人送给他的“礼物”还放在弟弟那边。
这边太冷了，没有人情味。
可爱的东西应该放在温馨的地方。
在福利院的时候，他玩得很开心。
程知许被哥哥环住身体：“怎么样，我说的对吧。”
“只要把人控制住，他就永远属于你。”
“我准备了厚礼。”
程知熠邀功似地指着巨大的“笼子"：“该有的都有，足够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程知许故作不耐:“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管好自己那边。”
不行，不可以！
如果被程家兄弟抓住，剧情会顺其自然地推进，甚至快进。
他不敢保证系统有能力忤逆世界意志。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程知熠难得和颜悦色：“好学的人合该有奖励。”
可他并未过多解释，只是自顾自地朝前，离开视线的前一秒，他勾走了程知许的眼镜。
后者轻轻捏着鼻梁：“你应该庆幸，我会好好地养着你，或许有一天我会腻烦这种游戏，到时候你就可以重获自由。”
察觉到林旭的视线，他不满地捂住身下人的眼睛：“从今往后，你只能看着我。”
“至于江晚逸?”
“哥哥很用心，专门为他研究了一款药物。”
“他马上就可以享受新试剂，然后一辈子沉浸在美好的春天里。”
林旭有种不详的预感：“美好的春天？”
程知许数着眼前人的睫毛：“春天，动物都会做什么呢？当然是——”
林旭如遭雷劈。
难怪原剧情里的江晚逸会心甘情愿地配合一切，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林旭软下嗓音：“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甚至你哥哥的试剂我也愿意尝试，你把他放了好不好。”
“从今往后，我只属于你。”
他昧着良心吐出字字句句。
程知许有些心动，但哥哥估计不愿意。
如果……
费些力气呢？
毕竟——
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和哥哥的关系。
不过是一个玩具，随时可以替代。
毕竟来日方长，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程知熠其实很宠程知许。
想通其中的关窍后，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前进。
趁着四下无人，林旭艰难地挣扎着。
脚部的束缚被解开，可惜手上的绑带格外紧恰，里面甚至还有一层。
没有时间了。
趁着程家兄弟集中在同一侧，他飞快地朝着江晚逸跑去。
双手无法活动，林旭只能用牙齿。
程知熠似乎很有自信，相较程知许，他的捆绑格外松活。
口腔里充斥着铁锈味。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幸运降临，束缚终于被解开，林旭小声喊道：“快走！”
针剂的效果褪了一些，江晚逸只能小幅度地摇头：“你、走。”
！
脚步声渐渐逼近，程知许像逗猫一般吹着口哨：“骗人的向日葵是要被连根拔起的——”
“哥哥，我错了。”
“我再也不相信别人了。”
林旭俯身冲向不远处的操作台，所有的设备和器皿被扫落在地。
必须为江晚逸争取时间。
他呼唤了系统无数次，可每一次都是无应答。
程知熠恼恨异常，那可是他爱心爱意收集的宝贝！
他快步走向角落取下一把猎枪。
黑洞洞的枪口极为渗人。
程知许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按下扳机。
子弹射穿心脏的前一秒——
一切都停止了。
团子宛如天籁般的声音传来：
【抱歉，后续会补偿你的。】
【我跟你说一下情况…】
【任务判定成功。】
“那现在就会重启一切吗？”
如果能让江晚逸免遭于难，他愿意为一切画上休止符。
【不，需要你躯体死亡以后。】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林旭不想潦草地中弹身亡，他要亲手把江晚逸送到安全地带才放心。
【那好吧，根据测算，如果你避开那枚子弹，它将会引燃试剂。】
【你有二十分钟。】
【时间一到，系统会自动为你安排合适的脱离方案。】
【你会无痛地前往下一个世界。】
尽管不舍，可他别无选择。
“好。”
这是最好的安排。
——
时间流动
林旭变换位置后，子弹击中了试剂。
火焰熊熊燃烧。
危机下，身体迸发出无穷的力量，手上的绷带被生生扯断。
他抱起江晚逸不顾一切地奔向出口。
大门紧锁，可脚步声越来越近。
口哨声传来……
林旭用嘴扯出江晚逸口中最后一点桎梏，他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一吻，随后抱着程知许滚下台阶。
泪水早已模糊江晚逸的视线，心口的无事牌裂成两半。
无人知晓处，一本老旧的书籍缓缓摊开：只要春天常在，忧郁就无药可医。大自然在春天里病入膏肓，这个肉·欲·横·流的残酷季节让你想要尝尽爱与死。
[齐奥朗《眼泪与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