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得诡异,风终于重新流动起来,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恍惚间置身于阴曹地府。
江洲像是被气笑了,他摇摇江嶷的肩,控制不住音量:
“你说啊哥!你说你今天是来相亲,多的是人喜欢你,他陈酽的爱你不稀罕,你说啊!”
“别说了!”
江洲一愣,他从没见过江嶷如此狼狈如此失态。
他那一向温柔、理智的哥哥,那个白水晶一样的人,此刻却红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厮杀中的幸存者,却又仅仅只是保全了肉身。
灵魂早已被蚕食一净。
“别说了、别说了……”
江嶷捂住脸。
如果他不想听,他大可以捂住耳朵,可他却只是自遮双目,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相、亲?”
陈酽用后槽牙咬出这两个字。
江嶷耸起的肩膀停住,而后慢慢耷拉下来,手从脸上滑下来。
他冲弟弟虚弱一笑:
“小洲,帮我跟妈说一声,我先走了。对不起。”
“江嶷,给我一个解释。”
关门的手一顿。
江嶷费劲地喘了口气,将门关紧。
“阿酽,我只是——”
“行了。”
陈酽烦躁地闭闭眼,将他的话打断:“你可以走了。不要弄得这么委屈好像我耽误了你什么一样,江嶷,想走你随时可以走。和你的老同学再续前缘,我没意见。”
“不是的!”
江嶷霎时慌了神,他一把抓住陈酽的手腕,“我从没想过离开你,别赶我走,阿酽,求你了。”
陈酽笑了。
“没想过离开我?”
掌心里的手腕慢慢挣脱。
“江嶷,去相亲的人是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也是你。是,夏时风是你妈硬塞给你的,那沈行之呢?也是你妈硬逼着你去和他喝酒的?”
“什么?”
江嶷没意识到话题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扯到了沈行之身上。
将被爱人抛弃的恐惧盖过理智,让他没料到这是个陷阱。
他哆嗦着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把沈总的联系方式删掉,你看,我——”
动作被迫逼停,江嶷怔怔地看着腕子上纤细的手指,他没想到陈酽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江嶷,看着我。”
昏暗的廊灯下,琥珀色眼眸像一个暗色的漩涡,一点点将江嶷吸进去。领口的扣子在争执间松开,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白得晃疼了江嶷的眼睛。
陈酽扯过江嶷的领带,微微仰面。
他说:
“吻我。”
于是江嶷瞬间被这漩涡捕获。
被豢养太久的鸟会忘记飞翔,所以只能任由自己坠落,它意识不到这坠落源自于它没有选择,因为人人都说它自取灭亡。
呼吸近了,却在一个亲昵的距离停下来。
手指顶上胸膛,一点点将他推开,江嶷踉跄一下,后背抵在冰冷的铁门上。
陈酽看着他,笑得残忍:
“画展的事,沈行之可以解决。你不是说爱我吗,那就证明给我看。”
胸口像是被戳出了一个大洞,风呼呼地往里灌,寒气彻骨。
江嶷听到自己说好。
“好。”
江嶷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没想到沈行之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本以为会更困难一些,他以为沈行之会质问他怎么敢在辞职报告正式批下来之前就无故缺勤,怎么敢连上司的电话都不接。
可沈行之什么都没问,只是说好。
“沈总,可能是我没说清楚……”
“你说得很清楚”,沈行之打断他,“我也听得很清楚。我和那家画廊的老板有合作,我会帮你介绍给他认识。但——”
“我有条件。”
镜片后的凤眸锐利,压迫感十足。
“三个月后,和我去异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