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今天的体育课会不会上啊？”

李端趴在窗台上，脸离玻璃很近，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看。

“我也不清楚，”坐在后一排的辰阳用手支着脑袋，同样看着外面。

“灵灵，李端拍了拍旁边的人，“快来看，外面可美了。”

听到这话，牧遥也放下了笔，朝窗边凑去。

他们这周又换到了窗户这边，看雪的最佳观赏位。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一大片一大片悄然落下。

中午放学的时候还没下，这会儿外面已经白茫茫一片了。

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隔着很久不擦有点泛黄的玻璃，都能看到大片大片雪落下去的身影。

他们就那样看着，后面的操场，渐渐被白色覆盖，而后越来越厚，越来越厚。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李燃的，不过上课铃响了好几分钟了，她还没有进来。

准备了好半天，看到老师没有进来，坐在窗户旁边的两个人，脑袋又朝外面看了。

外面好似有某种魔力，一直吸引着他们的视线。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燃已经在讲台上站了好一会了。

没有理会同桌的“召唤，”反而是趴在了那，两个人头对头，一起欣赏。

别说这氛围还有点浪漫呢，如果没有后面的那声。

“你俩啥会儿欣赏够了，吱一声，咱们就开始上课，好不？”

听到这声，两个人齐刷刷从窗台上撤下了一个脑袋。

“再看，继续看够，大家都等你们。”

然后又是低垂的两颗脑袋。

“外面雪下得很大，出去的时候都注意着脚下，尤其是楼梯上，沾了雪很滑，都给我注意着，注意安全，”李燃站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底下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李燃倒是没有着急讲课，还继续说道：“别笑有些人，出去摔一跤就知道了。”

说完又停顿了一下，“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是摔了一跤，现在走路还不稳呢。”

底下有同学问道没事吧之类关心的话，她摆了摆手说没事，就是叫你们小心点。

这节英语课上得有点煎熬。

人在教室里坐着，心不知道早已飞哪里去了。

李燃早看出来了这种情况，讲完那部分就停下来了，还有几分钟，让自己看着把错题再研究下。

腿又被碰了碰。

辰阳又转过去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就被李燃的火眼金睛给抓住了。

“你自己不看了能不能把别骚扰你同桌，人家做题做的好好的，你一遍一遍看人家干啥，觉得自己没人帅是吧。”

这句话一出来，班上瞬间哄堂大笑。

辰阳自己也低着头笑了。

罪魁祸首在那一本正经，听到这些话后抬头看了一眼，继续让手里拿的笔忙了起来。

他居然忍住没笑。

他刚刚做题也做得无聊，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拿自己的腿碰着辰阳的腿，刚开始辰阳以为怎么了有事儿找他，脸转过去，人家在忙自己的。

虽然没说话，但辰阳还是很配合他，直到好几次之后，站在讲台上的李燃再也忍不住了，制止了他。

然后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自己脸不红心不跳，装作没事人一样。

其实刚刚也没有在做题，只是装了装样子，在等着下节的体育课呢。

快要下课了，李燃就走出去了。

让他们自己看，别说话，等下课了再出去。

这刚一走，教室里立刻就炸开了锅，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李端了。

他转过头来，贱兮兮的一副样子，“你就说说你，知道你同桌好看，天天坐边上还不满足，还要上课看，还光明正大看，咦。”

他在辰阳巴掌扇过来的那一刻迅速躲闪，嘴里还念叨着自己已经练出来了。

然后，坐在一旁的牧遥，笑个不停。

算了，他还是忍了。

他的男朋友，笑起来真好看。

外面的雪还在继续下着，底下已经有同学，在捏小雪人打雪仗了。

这会儿好像下得更大了。

出去一会会，脑袋上就已经白了。

“体育课到底要不要上啊？”班上有同学问到。

“不清楚啊。”

没有通知，也不能贸然下去，不然一会还得上来，但是已经有几个胆大的，抱着篮球就下去了。

他们的体育课是在后操场上的。

因为经费原因，后操作只施工打了篮球场，其余的地方还是土的。

所以说篮球是可以打的。

这会儿下去了一部分，在操场观望的还留有一部分。

直到有人喊道就这学期有一节体育课，下学期都没了，还在犹豫什么。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一般，大家都陆陆续续下去了。

“你俩不去吗？”李端刚要下去，就看见后面俩人坐的稳稳当当的，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走，你们先下去，我去上个厕所，”牧遥说完就起身从后面走出去了。

辰阳这会儿也其起身，“我也去上个厕所，你先下。”

李端看着这一前一后出去的同桌俩，一时间愣住了眼。

这两人，去个厕所都结伴，跟小孩似的。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体育老师已经在地下操场等着他们了。

穿了个黑色的羽绒服，头发很短，几近光头。

所以这个造型看着有点搞笑，身上圆圆的，脑袋也圆圆的。

“怎么这么晚，咋的体育课这是不想上吗？”他问到。

有人快速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球拍，“我们还害怕又被老师堵住，上不了呢。”

老师又从里面拿出了几个羽毛球拍，“天天待教室发霉了都，高三了也得注重劳逸结合，”说完他朝旁边看了一眼，又说道：“悄悄告诉你们，我也是早早地就从办公室溜了的，我也怕被堵住。”

这句话一出，引来了附近听到的同学的哈哈大笑。

总是没有人问过我们的意见，是不是想长大。

时间就像方程式，呆板，只是按照自己的程序，催促着世间所有的一切，去成长去经历。

如果成长是人生的必修课，那么青春期的某一个片段，将会是这节课里最精彩的剪影之一。

例如这节体育课。

其实篮球抱下来也没有打成。

起初是有几个男生在打的，费了半天劲把篮球场上面的雪扫出来一小块，打了没多大一会，就被另一边的场景吸引了过去。

因为雪很厚，几下子就能扫起来一堆，就着球场，一群人开始堆起了雪人。

从刚开始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到后来的十几个，再到后来的一堆。

雪人也从刚开始的小小个雪人，渐渐演变成了一个特别大的。

没有任何人组织，也没有任何商量，上来了谁碰到谁就去做。

等到辰阳跟牧遥下来的时候，操场上已经多了好几把铲雪的铁锹。

“你们俩也太慢了，上个厕所上多久，快，”他把铁锹递给了辰阳，“铲铲，我歇歇，有点冻手。”

辰阳这会儿还低头看了一眼牧遥，不过牧遥没理他，像是有意躲着一样。

“快拿着快去铲雪，你还看呢，牧遥都要被你看出两个窟窿来了，”把铁锹塞给他，“人家就是比你长得帅，走咱们去看雪人走，”说完拉着牧遥走前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朝后看一眼，他害怕铁锹背落在他脑袋上。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的加入，雪人的大胖身子已经堆好了。

用大胖这两个字再合适不过了，越堆越胖，越堆越大，果然是人多力量大。

紧接着一部分人开始弄雪人的脑袋。

先在地上弄好，再给直接搬上去，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另一部分人继续完善雪人的身体部分，不平整的地方铲铲补补，更加协调美观了。

不知是谁的围巾，被围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还戴着一个帽子。因为它的脑袋很大，所以显得有点滑稽。

鼻子嘴巴耳朵都是随地取材，最后完美收工。

“这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雪人了。”

不知道是班里哪位同学的声音响起，大家才注意到它的体格。

刚刚都顾着看好看了，都没注意到这么高。

跟班里小个子的女生差不多一般高了。

大家轮流跟雪人合照，有专门拍照的同学。

李端拉着辰阳和牧遥一起，他站在了中间，笑的很开心。

刚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拉了牧遥一把，“等等你俩同桌来拍个吧，你天天那么爱看，这怎么都得来张合照的。”

因为人很多，不知道是心虚的原因还是什么，牧遥的本意本来是不打算拍的，但是一回头看到辰阳站那看着他，就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了。

“靠近点，太远了，”李端手里拿着手机，还在找角度，“肯定给你们拍成大长腿。”

牧遥倒是没动，辰阳往过去挪了挪脚，站得更近了。

拍照键被摁下去的那一刻，照片上的两个少年，他们的笑容，被定格在了十七岁的冬天。

独属于他们的十七岁。

不知道是谁失手扔的一个雪球，还是有意铲起来的一铁锹雪，挑起了一场别样的“战争。”

好多人都是在没反应过来的状态，就被砸了一下又一下。

大家刻意避开了雪人，满操场追着人跑。

牧遥也是被雪球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

好巧不巧直接顺着衣领，滑下去了。

然后砸的人在那捧腹大笑。

“你等着，我今天把你打得家都找不着，”俯身捏了一把雪刚要跑，就被人拽住了衣领，“脖子里的雪掏出来，不然一会化了很湿。”

紧急刹车，够了几下够不着。

直接转身，“帮我下，我够不着，”说着还抖了抖，没抖下来。

他手伸进去的那一刻，牧遥的脖子直接缩了起来，“怎么这么凉啊。”

辰阳只是笑了笑，“忍下。”

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的雪球朝他俩飞来，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李端那张嘴龇的，都能吞下自己脑袋似的。

牧遥又捏了一把更大的，朝李端跑了过去。

一个跑一个追，李端踉跄一下，看着要滑倒了，紧接着自己一个支撑，站了起来，继续跑。

在别的同学的攻击下，李端被挡住了，牧遥手上的那个雪球，就直接砸在了李端的后背上。

刚下来的时候还有点点冷，这会儿满操场地追着跑，已经有人将棉袄脱了下来，穿着保暖衣毛衣跑。

不敢想象一会上去的时候，教室暖气那么足，会不会变成蒸桑拿。

打着打着已经不满足于丢雪球了。

拿着铁锹铲几下，成一个小雪堆，然后用手拍严实，就直接端起来寻找要下手的脑袋了。

当“幸运儿”出现的时候，瞅准时机，精准下手。

那叫一个爽。

“怎么不去跟大家一起玩？”

在确定这只有两个人之后，辰阳就确定这是在问他。

“铲雪铲累了，歇歇，”他回答道。

体育老师笑了笑，“你这借口找的有点蹩脚。”

辰阳也只是笑了笑。

“我刚刚还录了点视频，这种场景对我来说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的了，可以去跟大家一起玩玩，我看每次上课，你除了打篮球，其它基本上不怎么活动。”

辰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震惊，没想到会注意到他。

老师也看出来了他想什么，“篮球打得很好，人也是，”说完自己都笑了。

他又看了一眼表，“还有点时间，确定不过去玩会儿？”

辰阳摇了摇头，“不去了，我在这站会儿就行，不爱去。”

老师点点头表示尊重他的意愿，“高三了，后面的时间过得很快，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可能以后，很多人就都见不到了。”

辰阳回了句好。

很多事情当时只是道寻常，但是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就又是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