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着两节数学课后，吊着的最后一口气好像都没了。
直接一整个就是毁灭吧这个世界。
牧遥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还有太阳穴。
随后靠在椅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李端的脑袋直接朝后倒去，砸在了辰阳桌子上。
今天倒是没有给一书掀下去，由着他躺着。
钟灵灵往常都会整整笔记啥的，今天也直接是老师一走，资料一合，趴在了桌子上。
“快点结束吧，真的撑不下去了，”李端无力地发出哀嚎。
“啥会儿考试有消息不，”牧遥问道。
“对呀，”钟灵灵也附和道，“怎么还不通知，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吧，高一高二的都放假快两周了，高三生也是人啊。”
“听说的小道消息是这周五周六，可能大概吧，”钟灵灵的邻桌朝他们这边说道。
“太好了，”李端抬起头来，翻了个身，又趴在桌子上了，“我想回家过年啊。”
牧遥摸了摸他的脑袋，“快了快了。”
随后他就感觉到有一道不太友好的眼神扫到了他的身上，没理。
下午放学后，大部分学生都不回家，在校门口或者食堂随便吃点，就继续背书去了。
刚出校门，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骑着电动车，在路边等他。
他招了招手，对方也看到了，随即跑了过去。
这是李端初中的好朋友，最好的男性朋友，但是高中他们没有在一个学校。
说是今天有点事儿过来，顺道来找他吃个饭。
他们去了附近商场新开的一家肯德基。
好朋友就是这样，即使很久不见面，因为上学的原因，平常聊天也不是很多，偶尔一起打个游戏，但即使这样，一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有谈恋爱吗？”坐在李端对面的人说道。
李端听到这句话后直接哈哈哈大笑，半天都没有停下来，还引来了很多人不解的眼神。
“没有开玩笑，”好不容易等到李端停下来，他才说道：“没有碰到什么喜欢的人吗？”
说完还不等李端开口，突然又想到什么，“别整重心得放到学习那套，太老套了。”
“真没有，等碰到喜欢的人，再说吧。”
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开口道：“我们学校前段时间，被老师抓到一对，然后其中一个人都转学走了，”说完喝了一大口前面的饮料。
听到这，李端刚开始还点了点头，嘴里还嚼着鸡翅，随后又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谈恋爱被发现都这么严重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还盯着对面的人看，腮帮子塞得圆鼓鼓的。
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李端倒是来了兴趣，一口都咽了下去，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咋地啦，这两人是搞出啥事情来了，不会是。。。。。。”
对方又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句算了。
这种肯定更能引起李端的好奇心了，他就一直追着他问，“不会真干那啥事儿了吧，不过话说虽然没有成年，但是你情我愿也要负刑事责任吗？”
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服了你了，爱说不说，神神秘秘吞吞吐吐的，哪像个男人。”
这句话刚说完，对面的人来了一句，他也愣了半天。
他们是两个男生。
说实话刚开始这句话真给李端震住了，他好一会都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
随后才淡淡说道：“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听说闹得很严重，我们学校在到处封闭消息，不让外露。”
“也是，影响确实不太好。”
“听说事发没几天，另一个就转学了，可能咱们目前还接受不了这种，其实国外也挺常见。”
“什么，”他看着李端问道。
他前面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李端说了个啥，只是他没听清。
开口问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才重新问了一遍。
但是得到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李端说了句恶心。
他后来又补了句真恶心。
吃完饭还是他骑车把李端送到了校门，然后自己才走了。
今天这顿饭，吃的其实不是很舒心。
刚开始还好，有啥聊啥，后面说到那对情侣的时候，气氛就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李端很清楚的看到了他说同性恋很恶心的时候，他很明显的表情上面有了变化。
他自己有没有感觉到李端不清楚，但是他是看的一清二楚，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虽说不上反目成仇，但是心里有个疙瘩，也算是结下了。
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和好还是真不往来，亦或是维持表面，他都不清楚。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他也没有说错，同性恋，两个男的，就是很恶心，一想到两个男的一起，他就浑身发憷。
这种人多多少少脑子是有问题的。
拎着一大兜吃的，没有先回教室，拐去了花园那边。
他记得钟灵灵经常会在这块儿背书，牧遥也是。
先给他们留点，碰到谁就给谁，不然他担心一会提上去了，不等他们回来袋子就已经空了。
也就纳闷了，会是今晚太冷了，都没有下来吗，没见到一个。
不死心，还是在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
除了那个角落那有一大簇竹子外，其余真没地方了。
本来已经往外面走了，但是想了想还是又绕了回来，万一就单单这个地方没看，然后正好在这儿呢。
事实证明，自己跟自己太犟，不一定是啥好事儿。
起码对当时的李端来说。
他是跑上楼的。
其实不是特别远的一段路，路上也没多少人，一个是天气冷外面的人不多，另一个是快上自习了，大家基本上都回教室了。
但是他感觉呼吸起来很困难，像是刚跑完一千米，甚至好几个一千米一样。
冷空气吸进了气管喉咙甚至肺部，简直难受的要命。
回到教室后，强忍着颤抖，把吃的放在钟灵灵桌子上，说了句你们吃，随后就离开了。
他说话的时候其实除了气粗，声音也带着点颤抖，钟灵灵察觉到了，来不及问人就走了。
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散发着香味儿的汉堡炸鸡，下意识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隐隐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样。
晚自习上了大半节后，辰阳跟牧遥才回来。
看着桌上放的汉堡，一时间五味杂陈。
看到他俩回来，钟灵灵转过头来悄悄说这是李端买的，剩下的这些事你俩的。
辰阳只是点了点头，把吃的拿了下来，放在了桌堂里。
牧遥跟在他身后，脸色很不好，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样子。
旁边的人自从上来之后，很随意地翻开桌上的复习资料，拿起笔呈现一个做题的姿态，头几乎要挨到桌子上了。
但是从开始到现在，笔没有动一下，书也没有翻一页。
他自己也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辰阳的手慢慢伸了过去，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那只手，轻轻地捏了捏。
好几秒钟，对方才给了点反应，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勉强地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被握着的那只手稍微动了动，算是给了一个回应。
好像在说他没事别担心。
李端跑过来的时候，他正枕在辰阳肩膀上。
其实本来两个人是坐着聊会儿天，但是坐着坐着他感觉到有点累了，就靠了过去。
这些其实都还好，猛地一看也看不出来什么。
重点是两个人还十指相扣，他还在夸自己的手比辰阳的要细要直。
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人就站在眼前。
刚开始他还没意识到事情会有那么严重。
第一反应就是多了个人知道，也没啥，他们关系还那么好。
其实他想到了之前辰阳专门给钟灵灵嘱咐过不要让李端知道，他以为就是单纯想让他知道晚点。
具体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他也没有问，也没有细想。
但是当他抬起头看见李端表情的时候，突觉事情不对劲了。
转头看了眼辰阳，果然，辰阳脸上的表情，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
他也形容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震惊的害怕的甚至有种下一秒就生离死别的错觉。
又接着抬头看去，李端站在那，看向他们的眼神，更是包含着千愁万绪，无法言说。
但是在他脸上，好像更多的是绝望。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有点暗看错了还是，总之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像是被笼罩在黑暗中无法脱身的困兽，正在濒死的边缘挣扎。
如同那被撕破了信仰的信徒，看不见前方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好几分钟，也可能就那么一瞬间，李端转身就走了。
那会儿，所有的人都是懵的，处在一种很复杂很迷惘的状态。
下意识伸出去想要叫住他的手，也被辰阳摁了下来。
随即而来的，还有辰阳那一声长叹。
也就在那一会，他料想了很多种原因，从而得出来很多种结果。
李端讨厌同性恋，李端接受不了好朋友是同性恋，甚至还想到了是不是李端喜欢辰阳。
乱七八糟一堆，唯独没有想到那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正确答案。
辰阳说：李端被男人侵犯过。
那一瞬间，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牧遥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随后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又好像是过了很久，等到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了辰阳在拿指头抚摸他的脸颊。
他的表情也很沉重，眼眶也是红的。
还是在拿大拇指摸他的脸颊，他是想安慰自己吗，很奇怪的方式，其实还好，他觉得自己能消化，不用安慰。
他拨开辰阳的手，刚想要说话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轻轻抬手，湿的，原来是泪啊。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流泪了，什么时候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吗，还是再晚点。
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关于他，也关于他们。
毫无疑问这段感情是让他开心幸福的，因为辰阳的出现，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和踏实。
同时也填补了很多关于他情感上面的空白。
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比他之前任何一个学段都要快乐且有收获。
之前频发的梦魇好像也随之不见了踪迹。
友情这一块儿更甚。
他是一个不善于交谈交际的人，朋友有，但是不多，尤其是关系特别好的，屈指可数。
刚来这个班的时候，其实已经作好了自己一个人的准备，但是没想到的是，一下子交了好几个朋友。
他们有趣友善，他们互帮互助，他们就像天使一样，拉他进入了从未进入过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彩色的、欢声笑语的。
同时他也好像找到了另一种自我。
其实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就是友情和爱情的平衡。
听到是有听到过的，但是他觉得这个事情跟他关系不大。
但是这几次发生的事情，使得他不得不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晚上下自习回家的时候，辰阳拽着他，说了好多遍这件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他来解决。
他有点忘记了他是怎么回答的，可能是说了好，也可能只是点了点头。
具体什么样子，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唐欣转学的原因，根本原因，他其实是知道的。
虽然当时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说是其他的事情，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
但是他心里都明白，只是他们不想让自己多想而已。
事情过去了，他以为也就过去了。
但其实这件事到现在都没有结束，以后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