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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桃源梦(秦钦和狐君旁若无人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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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下药丹,浮游于断臂两侧黑雾顿时淡薄了些,七月火只觉伤口处奇痒难耐,似数不清的蚊虫叮咬,直恨不能拿刀剑将那处骨肉狠狠剐一剐才好。

顾长梦两眼一瞪,“忍着。”

七月火停下蹭墙的动作,哭丧着脸道,“师尊,你赶紧为弟子想个办法,弟子实在受不了……”

顾长梦拧下眉,沉声道,“师尊说了,断臂重生期间,不能触碰任何东西,不能再用任何药物,这半个月只能靠你自己撑过去。若不然,你就只能一辈子当你的无臂大侠。”

七月火哀叫一声,满脸欲哭无泪。

秦钦虽不忍,可对于如何减缓其痛苦,却也只能表示无可奈何。毕竟赠药时人间客曾千叮咛万嘱咐,此种药丹不可与其他药物混用。为了七月火两臂能痊愈如初,便是有能为其止痒的东西,也不敢轻易尝试。

七月火脸上的表情因为异痒而扭曲夸张到极致,君厌离盯着他咯咯笑个不停,一面笑一面朝秦钦来回扭头,示意秦钦跟他一起看那好玩的表情。

君无忧亦忍不住勾唇,君厌离这幸灾乐祸的模样亦着实令人觉得好笑。七月火龇牙咧嘴看着君厌离,哭唧唧又气哼哼地放狠话,“小厌离,你现在可劲笑吧,等我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君无忧懒懒抬眸斜扫他一眼,狐瞳中眸光轻浅,却自带几分妖冶风情。霎时,七月火呼吸滞了滞,慌张移开视线,声音弱下去,渐渐地没了声。

异样的表现使得君无忧眯起了眼,看着七月火忽然烧红的脸,若有所觉。目光移向正温言教育君厌离不可嘲笑伤患的秦钦,红瞳流光暗转,心中渐生出点别样的心思。

人魔大战止歇,不久后,街道上日渐恢复了些许生机。胆略大些的人拆掉家中封订的木板,探头提心吊胆观望了几日后,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出家门,尝试着重新开始正常生活。

阿如那的消息传遍人界,眀街暗坊中遍布仙门中人。只是单凭名字寻人,虽较先前略有了些头绪,却仍无异于大海捞针。各宗门长老心中急如火焚,只苦于没有更多线索,便也只能如坐针毡,日日煎熬在等待之中。

也不是没考虑过各宗联手暗袭魔君这一举措,只是一想到彼此间的悬殊实力以及暗袭失败的后果,便再没有谁敢轻举妄动,生怕一时失策,再给人界招来灭族祸患。

在顾长梦的安排下,秦钦曾借离情宗宗门弟子身份往凌云宗关押魔后及魔皇子公主们的地牢中远远探视过,银芽等人被分隔在十八宗长老齐心布下禁制的牢室,虽俱被锁妖链锁住,精神恹恹,却衣衫整洁,魂体无恙。只是魔后银猊不知为何竟显得十分虚弱,脸色苍白如雪,黛蓝双瞳黯淡无光,身上魔息浅淡。

顾长梦向秦钦解释道,银猊似乎从最初被抓便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长老们为防止她发生意外,请了医宗数位长老替她看诊,最终得出一致结论,彼乃体内魔元大损所引起的虚症。只是虽诊出病由,按各长老的意思,为魔后疗伤一事,需与魔族谈判后再做打算。

魔族越是安静,众仙门长老心中越是惶惶难安。银玄拒绝了人族谈和所有的条件,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对魔后及众皇子公主们施以严刑,反倒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日日派人对其进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告,期许着那几乎不可能成功的策反。

为尽快寻到阿如那,秦钦等几人每日早出晚归,在人界各处探听查访有关阿如那的踪迹。

人界中名唤阿如那者甚多,可能令君厌离有所反应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倒是途经僻地一座破败的神庙上空时,原本和君无忧玩着你逗我笑游戏的君厌离神情忽然间就变了,呆呆地望着下方神庙的方向,似哭非哭,谁叫都不应。

见状,秦钦毫不迟疑落下云端,带着君厌离踏进了那间神庙。庙内光线幽暗,梁上蛛网勾结,四墙朽烂,旧尘掩覆,潮腐之气弥漫空中,荒颓不堪。庙中央仅供奉一尊神像,满身金漆在光阴染指下斑驳成丑陋的黑泥,一眼便看出已有不知几何岁月,不曾有人前来参拜上供。是名早已被人遗忘了的人。

令几人惊奇的是,君厌离在看到神像的那一刹那,嘴中清晰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阿如那。”

随后,便急切地伸出双手,似是想要将神像拥入怀中。

君无忧仔细端详了阵看不清形貌的神像,和秦钦对视一眼,随即看向表现异常的君厌离,轻声问道,“厌离,她就是画像中的那名女子,阿如那,是吗?”

君厌离目光定在神像上,什么也听不见似的,只是痴痴地喊,“阿如那。”

秦钦再次环顾四周,庙内陈设极简,除了阿如那的神像,便只有一方落满灰尘倒塌在神像前的供桌,一只被虫蚁撕咬得残缺的蒲团。结合神庙所处位置,乃荒僻山野间鲜有人迹之地,像是为了避人耳目不得已于此处搭建而成。

或许,阿如那不只是被人遗忘了的人,亦是被人遗弃了的人。

秦钦朝神像走近两步,施法将覆在神像上的尘埃拂尽,而后抬眼向上望去,神像的面部爬满大块的黑色锈斑,依旧看不清具体形貌。

于此地久留无益,思及此,秦钦转身,朝一直静静看着他的君无忧和龙冥道,“我们往别处看看还有没有诸如此间的神庙。”

二人点头,君厌离一听要离开,当即嘴巴一扁,两眼噙泪地朝秦钦摇头,用细软的嗓音央求道,“爹爹,阿如那,抱。”

神像身躯较之君厌离大了数倍,就是想让他抱一抱,也根本无从下手,秦钦摇头拒绝了君厌离的要求。

君厌离两只手揪住秦钦的衣服,焦急地咿咿呀呀几声,龙冥眨了眨眼,忽然出声道,“主人,厌离说,带走阿如那。”

秦钦脚步停了停,君无忧侧头看他,挑眉讶然道,“别说,这小家伙还挺聪明。”

秦钦笑了笑,仍是摇头道,“未经允许,擅动神像,是为不敬。”

君无忧道,“一座废庙,便是不敬,又有谁知?依我看,不如按厌离所说,将她带走。说不定能在寻觅阿如那一事上派上用场。”

君厌离嗫嚅着唇,巴巴地看着他。拗他二人不过,秦钦便将阿如那神像收进功德囊。君厌离这才破涕为笑,嘟起嘴巴,飞快地往秦钦脸上啄了一口。

君无忧当即黑了脸,一把抓过君厌离后领,使他腾空面对自己,用不虞的眼神无声训诫,君厌离奋力扑腾两下,见君无忧不为所动,睁着湿润的大眼睛,糯糯地喊了几声娘亲,君无忧神情软了软,鼻中哼出一声,曲起手指朝他额间弹了一记,“臭小子,你爹只有你娘我才能亲,不许再有下次,听到了没?”

君厌离瘪着嘴,两只手捂住发疼的地方,委屈点头,秦钦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君无忧,“厌离还小,你同他计较这些做什么?”

君无忧捏了捏君厌离的脸蛋,侧身两步将他塞进龙冥怀里,眯了眯狐眸,回首扬眉理直气壮道,“你是我的,这等亲密的事,只有我才能同你做。其他人一律不准,即使是厌离也不行。”

狐君一番真心实意的话,听得秦钦暗自红了耳根,心失了节律地胡乱跳动。秦钦定了定神,朝他轻声一笑,“承蒙狐君喜爱,秦钦欢喜不胜。不过当下并非说这些的时候,走吧。”

话罢转身朝龙冥看了一眼,抬步向庙外行去,君无忧满意地勾起唇角,随即和龙冥一同跟了出去。

为何有人会在此为阿如那立庙,秦钦猜测许是其曾为离此地不远的国家行过大善事,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几人便致力于查访神庙周围国家是否曾流传过阿如那的事迹。

遗憾的是,仍旧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的推移,积压在秦钦心中的忧惧越来越深重,望云霓所说的半年之期已过去两个多月,诛灭神魂的事却毫无进展,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如从冬日云端中坠落的雪,一层层覆压在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湮没。

街道喧闹,行人熙攘,秦钦举目四望,目之所及尽是人间烟火气,人们对于魔族进犯的恐惧,已在时光的拂拭下逐渐淡化,擦身而过的每张脸上都充满了对今日的珍惜与对明日的希望。

秦钦用力闭了闭眼,复往前路缓步踏去。龙冥默默跟在他身后,君无忧则抱着君厌离慢慢停了步,遥望着前方秦钦清雅如竹的背影。

秦钦所有的情绪,君无忧悉数感知,只是不论他如何劝慰,笼罩在秦钦身上的压抑仍无法减退半分。他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亦如他一样痛恨着自己的无能。抚在君厌离头上的手慢慢滑到心口,君无忧垂眸,微眯起双眼,附唇到睁着乌黑双眸到处观望的君厌离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君厌离倏地瞪大了眼睛,扭头望向君无忧,漆亮如星的眼睛里漫上一层委屈的水光,扁着嘴摇了摇头,用惯用的撒娇语气喊了声,“娘亲。”

君无忧眸光闪了闪,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你不会有事的。”

君厌离仍是摇头,侧转身子开始呼唤秦钦,君无忧从鼻腔里冷嗤一声,抬眸看了眼前方自顾往前走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秦钦,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威胁道,“你要是敢跟你爹告状,我就将你扔到狐界,让你当一个没爹没娘的娃娃。”

君厌离用手徒劳地掰扯着封住嘴巴的屏障,眼里的水光化作泪珠淌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模糊哭音,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路人见状,指责的目光顺着君厌离泪花点点的眼睛移到罪魁祸首身上,却在见到对方那张妖惑无双的绝美容颜时瞬间怔愣,劝诫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头,脑中只剩下对眼前脱离俗世之美的容颜的阵阵惊叹。

君无忧旁若无人,持续着对君厌离的胁逼,直到君厌离脸色憋得通红,似要呼吸不过来时,方才松开手。霎那间,嘹亮堪比猿啸的嚎哭声响彻整个街道。君无忧嘴角抽了抽,想阻止已是来不及,越来越多的行人驻足看向他们这边,脸上惊艳和惊疑的表情来回变幻,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厌离的哭声亦传到了秦钦和龙冥耳中,秦钦顿足,回首一望,目光越过绰绰人影,撞入君无忧含笑凝望着他的红瞳中。微顿了一瞬,随即转身往回走,至君无忧身前立定。

君厌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钦接过奋力伸展双臂欲往他怀里钻的君厌离,边温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抚慰着,边用眼神询问君无忧怎么回事。

君无忧佯作无奈地笑道,“不知不觉跟你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厌离见不着你,一时慌神,便哭成这样。”

听他话中有话,秦钦微微一笑,“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君无忧挑了挑眉,没应话,只抱臂似笑非笑看着秦钦。君厌离的啼哭渐渐止住,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仰头望着秦钦,弱弱地叫了声“爹爹”,待秦钦看向他,立刻又转移视线望向君无忧,微微瑟缩了下,揪着秦钦衣服的手指越发用力,无声地控诉着狐君方才对他施加的暴行。

秦钦将厌离搂紧了些,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是我的疏忽,竟然将你和厌离落在身后。秦钦向狐君请罪,如何?”

“如何个请罪法?”

恰有担着糖葫芦的商贩路过,秦钦叫住老板,买下几串冰糖葫芦。

“来人界这么久,你还未曾品尝过此物的滋味,秦钦诚献此等人间美味与君,聊表心中歉意,如何?”

君无忧接过冰糖葫芦,举在鼻尖嗅了嗅,“这东西,好吃么?和你烧给两只小鬼的味道一样么?”

“若以你的口味判定,应当算作好吃。你一尝便知。”倒非秦钦有心戏弄君无忧,而是知晓狐君喜爱酸甜口,笃定这糖葫芦合他的口味,才有了这一出。

果不其然,君无忧咬下一颗朱果后,眸光瞬时明亮了几分。

“原来是这种味道,不错。”君无忧满意至极,目光掠过秦钦微弯的唇角,心中一动,拇指与食指捏住一粒朱果,稍一用力,晶莹饱满的红果便乖巧褪在指间,随后又将之递至秦钦唇边,也不说话,只笑盈盈望着他。

街道上尚有不少行人注视着他们,秦钦低头张嘴将山楂果咬进嘴中,耳边立时响起窃窃私语声。将酸甜适宜的果子咽进腹中,秦钦抬眸望向笑靥明媚的狐君,“如此,狐君可满意了?”

君无忧笑眯眯点头,被哄得浑身舒坦,大度地将手中的糖葫芦分给龙冥一串,忽视掉龙冥骤然拧紧的眉头,又摘了颗果子送进望着糖葫芦早已垂涎欲滴的君厌离嘴中,便与秦钦并肩继续往前迈步。

不想刚走没两步,身后陡然间传来一阵不甚熟悉却又略有些印象的呼声。

“秦公子,君公子,留步!”

“秦公子!君公子!”

“秦钦公子!君无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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