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侯抵达江南外祖母府邸后,一家人齐聚一堂,欢声笑语回荡在宽敞的厅室之中。外祖母坐在主位,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岁月的痕迹在这一刻似乎也被这温馨的氛围所抚平。
陆昭虞和陆景珩分别坐在外祖母两侧,陆侯则坐在一旁,与众人一同享受这难得的团聚时光。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陆昭虞的舅舅迈着大步走进厅内。他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面容英俊,眉眼间透着与外祖母相似的和蔼。
“哈哈,我可算赶上这团圆时刻了!”舅舅笑着说道,一边快步走到众人面前。陆昭虞和陆景珩赶忙起身,恭敬地向舅舅行礼:“舅舅安好!”舅舅笑着摸摸他们的头,眼中满是疼爱:“瞧瞧,这俩孩子,真是越长越出息了!”
“这是我带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来与你们相见。”舅舅笑着说。将自己的一对儿女简单介绍以后,一家子就开始了吃这顿团圆饭。酒过三巡,陆侯将温热的茶盏重重搁在檀木几上,溅出的茶汤在绣着并蒂莲的桌布上洇开暗痕:"匈奴王帐的狼骑已过雁门关,陛下昨夜加急送来八百里密函。"他扫过女儿腕间新换的素银镯——那是用云盘山采的银矿所铸,此刻却映得烛火格外刺目。
陆昭虞正要放下汤勺,舅舅的长子突然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在桌沿发出脆响:"表兄坐镇中军,我率先锋营破敌!"少年佩剑尚未出鞘,陆景珩已按住他肩头,玄色披风扫落几片桂花:"雁门天险易守难攻,你可知匈奴人惯用的'火牛阵'?"
"我去。"陆昭虞的声音惊飞檐下栖着的夜枭。她摘下腕间银镯,露出内侧刻着的《毒烟御敌策》密语,"外祖母教我用砒霜混着艾草制烟弹,去年在漠北试燃时,十丈内的狼群..."
"胡闹!"陆侯的茶盏在青砖上砸出裂纹,"你一个姑娘家..."话音未落,外祖母的龙头杖重重杵地,翡翠朝珠相撞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当年我怀着你母亲,照样在城头调配金疮药!"老夫人浑浊的眼扫过满堂小辈,"阿虞的药能救人,亦能杀人。"
陆景珩突然解开外袍,露出内里锁子甲上的麒麟纹——那是用匈奴细作的镔铁所铸。他将一卷泛黄的关防图推到妹妹面前,图上朱笔圈着的,正是匈奴骑兵必经的黑风峡:"戌时起雾,需要有人在峡谷布下迷烟阵。"
陆昭虞指尖抚过图上标记,忽然想起六岁那年雪夜,自己在马车里嵌碎的母亲玉佩。她转头望向舅舅,对方正默默将腰间匕首塞进她掌心——那刀刃上淬着的,是云盘山特有的见血封喉毒。窗外骤起狂风,吹得廊下灯笼左右摇晃,映得满室人影如刀光剑影交错。
陆昭虞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迎上众人的视线,她将舅舅递来的匕首收入袖中,郑重道:“我虽为女儿身,但自幼研习医术药理,调配的烟弹定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黑风峡地势复杂,迷烟阵布置得当,可极大阻碍匈奴骑兵。”
陆侯眉头紧皱,内心满是挣扎与担忧,却又深知女儿的决心。他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阿虞,此去凶险万分,你定要万事小心,切不可莽撞行事。” 陆昭虞轻轻点头,眼中透着决然:“父亲放心,女儿定会平安归来。”
舅舅看着陆昭虞,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阿虞,舅舅信你。这匕首淬的毒关键时刻能出奇制胜,你且收好。” 陆景珩也紧握着妹妹的手,神色凝重:“妹妹,我率中军在旁接应,你一旦布好迷烟阵,即刻发出信号,我们便全力出击。”
外祖母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坚毅与果敢:“阿虞,去吧。记住,咱们陆家的儿女,从不惧任何艰险。” 陆昭虞环顾四周,看着亲人们关切又信任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狂风呼啸,吹得门窗作响,仿佛也在为即将奔赴战场的众人奏响激昂的战歌。陆昭虞整理好衣衫,将《毒烟御敌策》牢记于心,踏出房门,迈向那未知却又充满挑战的征途,身后是亲人们饱含期望与担忧的目光,而前方,是保家卫国的使命与责任。
雁门关的寒风卷着砂砾扑进军帐,陆昭虞的素银镯磕在药臼边缘,将碾碎的砒霜与艾草末混进陶罐。她望着帐外绵延的篝火,忽然想起六岁那年雪夜的迷烟——此刻要迷的不是人牙子,而是踏破边关的匈奴狼骑。
"姑娘这是何苦?"老军医颤巍巍递来羊皮囊,浑浊的眼盯着她鬓边沾着的药粉,"战场上刀剑可不长眼。"陆昭虞却将陶罐封好,露出内侧刻着的《毒烟御敌策》密语:"阿翁可知,匈奴人夜间视物靠狼瞳膏?"她晃了晃新制的烟弹,"我这药粉里掺了雪胆花,见火便化蓝雾,能让狼骑成瞎子。"
军帐外传来马蹄声,陆景珩的玄色披风扫落门帘积雪。他锁子甲上的麒麟纹沾着血渍,却仍将一卷关防图摊在她面前:"黑风峡地形有变,匈奴改用三列盾阵推进。"指尖重重戳在图上某处,"此处离水源不过三里,若用你的烟弹..."
陆昭虞突然抓起案上的银针,在羊皮图上扎出密密麻麻的红点:"用桐油浸透艾草,再混这毒粉。"她望向兄长,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记得外祖母说过的'龙吸水'阵法?引山洪冲下峡谷,毒烟顺流而下,能保雁门关三日无虞。"
深夜巡营时,陆昭虞踩着兄长的脚印穿过泥泞。远处传来匈奴人的胡笳声,她摸出袖中匕首——那淬毒的刃上,此刻凝着冰晶。当她弯腰查看伤兵的金疮时,忽然明白自己为何执意要来:当年母亲难产时,柳氏能买通医女;如今边关告急,她绝不能让匈奴的弯刀,也沾上陆家未干的血。
营帐内烛火摇曳,陆昭虞的舅舅身着玄色蟒纹长袍,腰佩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副将们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摊开着雁门关周边的地形图,被烛风吹得沙沙作响。
“此次匈奴进犯,来势汹汹,雁门关岌岌可危。”舅舅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扫向众人,“我已向陛下请命,愿率麾下精兵出征,与匈奴决一死战!”
“将军,我等愿随您一同出征,杀他个片甲不留!”一名年轻副将猛地站起身,双手抱拳,眼中满是斗志。
“没错!匈奴屡次侵扰我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时候让他们尝尝我军的厉害了!”另一名副将也激动地附和道。
这时,一位年长些的副将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将军,匈奴骑兵机动性强,擅长骑射,我们切不可轻敌。依我看,需从长计议,制定周密的战略。”
舅舅微微点头,神色凝重:“你所言极是。此次出征,我们既要发挥我军的长处,也要避开匈奴的锋芒。陆景珩已率中军在正面牵制匈奴主力,我们则要找准时机,从侧翼突袭,打乱他们的阵脚。”
“可侧翼多是山地,不利于骑兵冲锋,我们该如何是好?”有副将提出疑问。
舅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这你不必担忧。我已命人提前在山地间设下伏兵,待匈奴骑兵进入伏击圈,便用强弩射击,再配合陆昭虞姑娘研制的烟弹,定能让他们乱作一团。”
“原来如此,将军真是神机妙算!”副将们纷纷露出钦佩的神色。
舅舅接着说道:“此次出征,生死难料,但我们身为大汉子民,守土有责。为了边境百姓的安宁,为了国家的尊严,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退缩!”
“愿为将军效死!”副将们齐声高呼,声音震得营帐都微微颤动。那激昂的呼喊,仿佛已经奏响了出征的战歌 ,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冲破营帐,向着远方的战场蔓延开去。
朔风卷着砂砾如刀割般刮过雁门关,陆昭虞舅舅的玄甲军踏着晨雾潜入黑风峡。他腰间蟒纹长剑尚未出鞘,指腹却已摩挲着剑穗——那是用外祖母送来的云盘山蚕丝所制,此刻正缠着陆昭虞连夜赶制的毒烟囊。
"报!匈奴前哨三百骑进入峡谷!"斥候的急报被风撕碎。老将陈弘按住腰间强弩,望着山道两侧伪装成枯木的弩车,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狗崽子们,尝尝二十年没见血的'追魂弩'!"
当匈奴骑兵的狼头纛刺破雾霭时,陆昭虞舅舅突然扯下披风。玄色蟒纹在血色残阳下张牙舞爪,他振臂高呼:"放——!"三百张强弩同时震颤,破空声中,前排匈奴人连人带马被钉入岩壁。硝烟未散,裹着雪胆花毒粉的烟弹已顺着山势滚落,蓝雾如活蛇般缠住骑兵咽喉。
"杀——!"年轻副将周野的长枪挑飞匈奴百夫长的首级,却见对方坐骑突然双目赤红,踏着同伴尸体疯狂冲撞。他瞳孔骤缩——正是匈奴传说中的"狂化战骑"!千钧一发之际,陆昭虞研制的烟弹在马群中炸开,毒雾所到之处,战马纷纷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
陆昭虞舅舅的长剑终于出鞘,蟒纹剑锋挑开匈奴巫师的咒符。当对方掏出狼瞳膏时,他冷笑甩出袖中链锤,将药瓶砸得粉碎:"小丫头早算到你们要用夜视术!"话音未落,峡谷上方突然传来轰鸣——陆景珩带领的援军掘开了上游水闸,山洪裹着毒烟奔涌而下,瞬间将残存的匈奴骑兵卷入浊流。
混战中,老副将陈弘的肩头中箭,却仍死死扣住弩机。陆昭虞舅舅挥剑斩断飞来的箭矢,看着老人染血的胡茬:"老陈,当年你教我弩法时说过什么?"陈弘咳出黑血大笑:"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言罢将最后一枚烟弹推入弩膛,射向匈奴败退的方向。
暮色四合时,峡谷里的蓝雾渐渐消散。陆昭虞舅舅踩着匈奴的狼头战旗,捡起半块碎裂的狼瞳膏。月光下,他望着远处雁门关重新燃起的烽火,将陆昭虞的毒烟囊揣进怀中——那里面还裹着妹妹当年难产时留下的玉牌残片,此刻正与蟒纹长剑的寒光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