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家长”两个字,红发女孩一下子僵住了,接着剧烈扑腾起来,“大坏蛋,你放开我,休想装纪检部骗我!”
实习笔仙大多数未成年,规则意识不强,行事受到纪检部的监督指导。
倘若他们做出某些背离规则的事情,就会被叫监护人。
但纪检部出现的触发条件极为苛刻。
需要召唤笔仙的人找到红箱子,将一张写着笔仙名字和违规内容的纸条投进去,还得在两三个小时内不被笔仙发现。
前阵子有个笔仙给了版全错的规则,还将极为凶险的关卡提前,导致进入的人类团灭,也没有被可恶的纪检部找上门。
红发女孩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倒霉,理直气壮地“打假”。
纪检部的人可没有好声好气解释的心思。
他拎起红发女孩,微笑着冲众人脱帽致意,然后凭空消失不见。
随着他们的离开,周围环境迅速变换,最后停在了破败的茅草屋里。
众人看着熟悉的场景,一时间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上次来这里还是整整齐齐的十人,现在却只有七人了。
应宴从人群中走出来,推开木门,道,“好了,该走了。”
外面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两个稻草人矗立在茅草屋旁边,纹丝不动。隆起的坟包和枣树仍在,却不见了乌鸦的踪影。
平整的黑土地微微湿润,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水汽。
*
应宴回去后先换了衣服,躺床上睡了一觉。
这个副本不算难,但很考验脑力和体力,还很少有休息的间歇。
她精神一直高度紧绷,尽可能减少过程中的失误。
现在放松下来,才觉疲倦来袭。
这一觉从旭日初升睡到太阳西斜,直到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从柜子上面放置的手机传过来,吵醒在床上酣睡的人。
迷迷糊糊间,应宴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见是俞黎,就直接按了接听键。
“俞黎,你们、忙完了吗?”
应宴的嗓音清亮,咬字清晰,很有辨识度。此刻由于刚睡醒,声音轻而柔,语调迟缓,微微有点懒洋洋的沙哑。
电话另一头,戴着耳机接听电话,双手埋在科拉特猫柔软的毛里的青年显而易见一愣。
他感觉透过声音的耳膜传来一阵酥麻,紧接着蔓延到半个身体。
缓了一会儿,才道,“差不多了,我是庄霁,俞黎让我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做‘山洞观光’的任务?”
俞黎本来想自己打电话来,但刚输上电话号码,就被妈妈叫去厨房帮忙了。
她就将手机给了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面对应宴时,拿出家里最高的外交规格来。
并不负责外交事务的庄霁想要拒绝,但摸猫猫的手已经粘在上面了,实在腾不开,愣是被塞了块手机。
没办法,他拿了耳机戴上,打了好几遍才打通。
听到手机传出的男声,应宴彻底清醒了。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正常,道,“嗯,我没问题。你们‘笔仙’那个任务做了吗?”
庄霁心中浮现出微末的怅然若失,道,“接到妈妈后就做了,没人受伤。”
那边应了一声,道,“替我向阿姨问好,下次再见。”
然后,电话挂断了。
青年拽下耳机,将头埋进柔软的猫毛里,过了一会儿脸上的温度才降下来。
他想,其实,学姐,也挺危险的。
有开家庭会议的必要!
*
接完电话后,应宴睡意全无。
她从口袋里掏出黑笔和口袋本,镜子碎片,包裹好的花泥,写着笔仙字迹的纸条,将脏掉的衣服塞洗衣机里。
这次损失了一块鸡血石。手链上还有两块,急需补充。
应宴打算去线上医疗平台购置血袋和采血器械,拿自己的血尝试一下。
镜子碎片和满是笔仙字迹的纸条,她拿黑色布料包了包,和鸡血石手链一起放在柜子里。
至于花泥,暂时搁置。
窗外的天色淡了下来,应宴忙完后,就去厨房做了晚饭。
吃完后,她往床头放了个垫子,舒舒服服靠在上面,查看手机群里的信息。
里面的消息早就到了99+。
只不过由于诡问APP古怪的屏蔽机制,大部分消息都夹杂着许多空白,只有单纯宣泄情绪的,才幸免于难。
应宴看到老师在群中艾特橘子,底下冒出很多猜测,但橘子本人却一直没有回复。她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手机页面弹出一条新闻。
应宴下意识点进去一看,发现是国家机构发的通知。
大体意思是,政府正加紧时间攻克手机病毒,解码诡问APP,希望市民选择前考虑清楚。
就算选择了完成任务,也尽量不要去害人,要团结一致,共同通关……末了提了一句,有偿征收从任务中得到的道具。
她想了一想,将拥有的东西盘了盘。
实用经济的鸡血石送出去,就相当于送了个实力强大,立场不明的诡怪,行不通。
而镜子碎片状态不明,得观察几天。
花泥倒是可以,只是不知道其他人要不要。
应宴挨个问了一遍。大部分表示不要,只有来财,想要自己那份,还报了地址,意思很明显。
她大致分了分,包成两份,放到冰箱里。打算观察完镜子,就匿名邮递过去。
没过多久,手机被消息轰炸,还夹杂着几个电话。
应宴一看备注为“老板”两个字,就没有接。
过了半个小时,她才点开99+的抱怨信息,回了个“老板晚上好”。
对面秒回:好什么好,阳奉阴违!下次再瞒着我冒险,就把你踢出群聊。
只要不扣工资,就不是什么大事。
应宴无奈地耸了耸肩,回了一句,“我那是为了不当你和老板娘的电灯泡。”
过了一会儿,对面才发了条消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家甜心的确对柔弱小白花类型的没有什么抵抗力。当年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
老板又又开始秀他当年的甜蜜恋爱了。
应宴设置好“嗯,然后呢?”的自动回复,然后点了消息免打扰,才退出去。
反正当对方反应过来,就不会发消息了。
做完后,应宴放下手机,拿起笔记本,将几天积压的作业完成得差不多,才上床睡觉。
一夜无梦。
这几天没课,应宴宅在家,除了买菜外,没有外出过。
直到在网上购买的血袋和采血器械来了,她出去拿了快递,全堆在桌子上,一个一个拆开。
应宴认真搜索了半天抽血的注意事项,结果一堆儿劝她找专业人士的。
她看进心里去了,翻了翻通讯录,想起一个比较靠谱的人——苟亦。
对方是她之前在孤儿院认识的,比她大了两三岁,高考后学了医。
实习期间跟着导师东跑西窜,朋友圈里发的内容又惨又搞笑,劝退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学医心。
为人踏实勤奋,没什么脾气。就是胆子小,有时候做事过于谨慎。
应宴试着发了一条消息,只稍微提了句帮忙抽血的事情。
一个多小时后,对方发了一堆消息过来,从医德谈到法律,末了劝她去正规医院。
她看完后,将原话润了润,道,“苟哥,这事和诡问APP有关。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就没有消停的日子了。从院里出来这么多人,我最相信你。”
其实是只有苟亦当了医生。
对面沉默了十五分钟,在“避免摊上事”和“沉甸甸信任”反复抉择,还是发了条消息,“明天你早点来,速战速决!”
后面附带了一个医院的地址。
应宴一看就知道稳了。
果然苟哥还是那个苟哥,想要把其他人挤下去,当最靠谱哥哥的心还是那么的强烈。
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苟亦给的医院。
早上七点,医院大门口站了个一米七三左右,黑发卷曲,相貌清秀干净的青年。
他穿着黑T恤,深蓝长裤,口罩上的一双眼睛东张张西望望。
刚下了共享单车的应宴看到这一幕,默了一瞬,感觉苟哥身上很有贼眉鼠眼的气质。
苟亦远远的看到她,大步走过来。然后拉着应宴的胳膊,狗狗祟祟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全程还刻意避开了医护人员,偷感十足。
进了休息室,应宴才道,“苟哥,我怎么觉得,这个样更引人注目了,好像我们要干些违法犯纪的事情。”
苟亦想了一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碍于哥哥的体面,他道,
“相信我,包没事的!你要抽血干什么?先说好哈,违法犯纪咱们不做,踏踏实实才是正道!”
应宴将血袋往桌上一搁,道,“我有个道具需要血液,先抽400毫升。”
“道具?”苟亦一惊一乍,“你真去做诡问APP上发布的任务了?”
应宴点了点头,道,“都做两个了,苟哥,你不会一个都没做吧?”
苟亦叹了口气,忧郁地道,“我已经为此焦虑好几天了,去还是不去,这是个艰巨的问题。感觉哪一个都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
“百分百的安全压根不存在,出个门还有被车撞的意外呢。苟哥,你要早做决定啊,要是以前,我还能带带你,但现在爱莫能助了。”
应宴刚说完,额头上就挨了个爆栗。
苟亦收回手,“说什么呢,哥哥带你还差不多。400毫升太多了,顶多200毫升,没得商量!”
“400毫升。”
“250毫升!”
“400毫升。”
“300毫升,不能再多了。”
“400毫升。”
协商了半天,苟亦勉强在350毫升的时候妥协了。
他拿出针管,迅速又熟练地抽完血,将血袋递给脸色微微发白的应宴。
这很正常,苟医生走稳健风,技术精湛。
因为怕出医疗事故,光抽血他就苦练了上千遍,轻松拿捏。
他担心应宴路上会出意外,还特地将人送回去,还随手送了一小袋补血的桂圆。
应宴谢了苟哥的好意,拎着桂圆打开房门。下意识往里扫了一眼,然后迅速关上门。
不对劲,肯定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