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偶尔会来,我们楼里这几个姑娘都认得她。月听窗的香粉价格实惠,味道也清雅,不似别的铺子那般甜腻,我们楼里的姑娘都爱用。”
“那箫倚歌出事之前,也如往常一样来给你们送香粉么?”
“是啊,那阵子没见箫姑娘和月听窗有什么反常之处。”说到这儿,褚横霜不解的反问:“大人为什么这么问?难道箫姑娘的死另有蹊跷?”
云海尘不答,他沉思了少许,想了想再没什么可问的之后,便带着归庭客起身要离开。
褚横霜送他二人出去,走到廊外还客套的问了一句:“两位官爷不留在这儿吃顿饭么?”
归庭客笑着回应:“褚掌柜盛情难却,但我和云大人还有事要忙,下次吧,下次一定来尝尝。”
“好,”褚横霜倚在围栏旁:“那民女就不送了,两位官爷请便。”
归庭客对她挥了挥手以示作别,跟着云海尘就下了楼。
云海尘心中一直在琢磨事情,没瞧见背后的褚横霜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二人的背影,直到快踏出香行处的门口,正好有个小厮送客人离开,见他二人也要走,便热情的说了句:“两位客官吃好了?下次再来啊。”
云海尘停下脚步转身问他:“小哥留步。”
那小厮刚要离开,见云海尘喊自己,就问了句:“客官还有事?”
“噢,向你打听个人,宓菟,你认得么?”
那小厮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宓菟?没听说过啊?”
没听说过?云海尘正要追问,恰好兰玉秋从外面回来了,刚巧听见他二人的对话,应声道:“这不是云大人么?云大人找宓兔?他已经不在我们酒楼了,云大人得去别处打听了。”
云海尘转身问她:“你认得?”
兰玉秋点头:“认得,这位小哥半年前才来,但是宓兔一年半之前就不在这儿了,所以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这样么,云海尘点了点头:“好,多谢兰姑娘。”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余光瞥见楼上的褚横霜正将胳膊肘撑在栏杆上瞧着自己,云海尘便将目光望过去,褚横霜见状倒也不躲不闪,大大方方的就迎上他的眼神,还笑着挥了挥手,仿佛朋友间道别似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自然。
云海尘对着她微微一颔首,随后带着归庭客离开香行处,兰玉秋站在门口目送,直到他二人的背影瞧不见了,才转身上楼,问褚横霜:“褚姐,姓云的没为难你吧?”
褚横霜笑了:“想什么呢,咱们是良民,他没道理为难我们。”
“嗯,”兰玉秋眉头不展:“咱们摸不清这位巡案御史的脾气,如果他发现咱们诓骗他,会不会……”
褚横霜明白她的隐忧,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安抚道:“别担心,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反正有些事已经做了,没法再回头了,即便是云海尘要秋后算账,那也是她们必须要承受的,因此兰玉秋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好吧,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海尘带着归庭客往衙门走,路上便吩咐归庭客,让他再找人去查宓菟的下落,最接近箫倚歌死亡真相的人莫名其妙在事发半年以后离开了兴平县,云海尘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件事只是个巧合。
“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归庭客跟在他身侧,边走边问。
“去金家的钱庄!”他要问清楚在金家钱庄贷银到底是几分息。
两人一步不停的去了金家的钱庄,问了钱庄的掌柜,对方说是每月三分息,三分息倒也算正常,云海尘又问箫倚歌两年前在这儿贷的银两还清了没有,掌柜的便让他二人稍等,自己去查一查账目,少倾后返回来告诉云海尘,说是箫倚歌贷的五十两银子,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还清了。
云海尘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还不忘问上一句:“箫倚歌还最后一笔银钱是什么时候?”
掌柜的看了一眼账目,应道:“昭明三年一月。”
昭明三年一月?那不就是箫倚歌签下卖身契,将箫人玉卖给金照古的那个月?云海尘心中登时闪过一丝狐疑,随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便转身离开了。
案子查了小半日,两人返回衙门,一头就扎进了云海尘自己的房间。
“大人,你现在可有什么头绪?”归庭客问道。
云海尘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疲累:“有头绪,但未必就是对的,因为今日所问的每个人,都没说实话。”
归庭客一愣:“啊?大人的意思是,时姑娘、褚掌柜她们都有所隐瞒?”
云海尘吐出一口浊气:“对,不光隐瞒,还撒了谎,要么是她们跟箫倚歌的死有关系,要么就是她们不信我,不愿对我说实话。”
“不可能吧……”归庭客不明白:“当日大人在公堂上如何惩治金照古和金永瑞,又如何斥责燕鸿云,她们都是亲眼所见,没道理还觉得你会包庇嫌犯啊。”
云海尘却摇了摇头:“你我来这新平县不过半个月左右,对于此地情况了解的并不清楚,因此不能简单的下结论。总之从金照古□□案开始到现在,咱们问过话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归庭客“啧”了两声,有点儿可惜似的:“小玉也不简单么?我总觉得他是最无辜的那个。”
云海尘白了他一眼:“你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也这么天真慈悲?”
“不是,”归庭客解释:“那日他险些被金照古侮辱,一个大男人,若说此事是他自己设计的,那……那任谁也想不明白目的何在啊。假设小玉是为了让你注意到他姐姐的死有蹊跷,那直接状告公堂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险些把自己搭进去?”说到这儿又觉得不严谨,改口道:“不对,他现在已经把自己搭进去了,他的卖身契是箫倚歌亲自签下的,如果没有香行处的那桩案子,说不准这个卖身契到现在还翻不出来呢。”
其实归庭客说的也正是云海尘想不通的地方,此案处处都透着疑点,从金照古在香行处欲□□箫人玉开始,这案子就哪哪儿都诡异。
①:引用自《大明律·卷第二十二·刑律五·诉讼·越诉》。
②:参考自《大明律·卷第一·名例律·五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