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花期本就短暂,转眼就已经结束了。
在这期间小春收集了不少樱花花瓣,一些用来泡澡,一些用来制造茶水甜点。五条堇让小春给自己留出了一部分,卷起袖子再次钻进了厨房里。
糕点的制造要比蛋糕简单许多,所以这次五条堇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做出了像模像样的樱花糕成功从小春那毕业了,为此小春都欣慰的忍不住泪目了。
五条堇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时间,看着父亲出门后她连忙拉着小春进了厨房。
大约三小时后,她端着新鲜出炉的樱花糕前往了主屋。
五条悟经常来北苑与她见面这事似乎已经成了她和母亲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如今她要将这个秘密端到面前公开来谈自然要做好一番准备。
来到主屋前,她抬起手正准备敲门时却忽然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对话声。
是父亲回来了。
居然那么快吗?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糕点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
看来五条悟的事只能改天了,那这糕点她是送进去呢还是先拿回去呢。
“今年又减少了?!”
就在她还在犹豫着是离开还是直接端进去时母亲略带激动的声音穿过障子门传进她耳朵里。
她动作一顿,犹豫不过半秒钟就将耳朵贴了过去。
父亲无奈的声音随之响起:“是啊,齐长老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如今大环境整体经济不行,去年五条家收入减少了,能分配给我们北苑的资金自然也减少了。”
“……真的是这样吗?”
“纯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长老一向对我们北苑、对小堇颇有意见,他又管理家族财政……”
“你意思是齐长老故意的?”父亲的声音明显染上了些许不悦:“这话可不能胡说,齐长老是五条家德高望重的长老,这些年里一直是他照拂着我们北苑,上野医生不就是他帮我们安排的吗?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针对我们呢。”
“那是因为小堇被所有人都认定了活不过八岁,他们以为不过就短短五六年的时间而已才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可他们没想到小堇却一次次熬过来了,再过一个月她就要十岁了,身体也有了好转,他们自然不愿意了”
“纯子!”
“……”
“唉,我知道这消息让你很焦虑,但你也不能这么揣测齐长老。而且,就算你真说对了,这是……我们也不能提起。”
“那怎么办?那小堇的药费怎么办?这点钱怎么支付得起她每天的用药?她现在身体才刚刚有了好转这药是万万不能停。”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小堇的药当然不能停。你别担心,这不有我在呢。过几天我再去跟齐长老争取争取,实在不行……我就多接些任务。”
“老爷……”
“上野医生那我们也再沟通一下,看到时候药费能不能再便宜些。总会有办法的。”
“……嗯。”
五条堇垂眸静静地听完两人的对话,直到里面声音停了下来,她才重新抬起眸子转身离开。
第二天她去了一趟滕川杳花堂,大概是因为这家小诊所本身就不是很大,所以一走进去她又遇见了那个名为雏华的护士小姐。
真木雏华显然也认出了五条堇,方框眼镜下的灰色眸子露出几分讶异,然后迎了上去。
“你这次又是来找禅院先生的吗?他不在。”
五条堇摇头:“不是,我是来找滕川医生的。”
真木雏华疑迟了一下,最后不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往里面走:“跟我来吧,他在二楼。”
五条堇跟在她身后上了二楼。
二楼的空间也不是很大只有五个房间,真木雏华将她带到最靠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然后敲响了门。
“滕川医生,你有客人。”
门内传来滕川的声音:“进来吧。”
真木雏华打开门将她引了进去,随后又安静地离开了。
五条堇看着被重新关上的门,眼底露出几分欣赏。这个护士小姐可真不错啊,做事干净利落又话少,是她喜欢的个性。
“请坐吧,你是有什么——是你啊。”
原本一直低头写东西的滕川善仁在抬头看到五条堇的瞬间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怎么,这次又是来找你甚尔爸爸的?难道他没告诉你他已经离开京都了吗?”
“我知道他离开京都了。”她拉开椅子相当自然地坐了起来,与他面对面的微笑着:“所以我这次就是来找滕川医生的。”
“哦?找我?”男人的笑容增添了几分玩味,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笔:“行呀,那你说说找我做什么,我除了看病可什么都不会哦,更不接任务。”
“那不巧了,我就是来找你看病的。”
“找我看病?”滕川善仁脸上笑容凝固住了,惊疑不定地打量了她两眼。
身为医生的他当然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看出了五条堇身体不好。脸色发白血色不足,脚步虚浮,四肢体型也偏瘦弱,距离稍微靠近些还能闻到她身上带着的一股淡淡药味,一看就是身体常年亏空严重的药罐子。
但根据五条堇第一次来诊所时身穿的衣物包括当时的言行举止,他可以断定五条堇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大概率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大小姐为什么会和禅院甚尔那样的亡命之徒扯上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她的家庭条件绝对不会需要来找他这种不入流的小诊所医生看病,更不可能一个人来看病。
“行,那就说说你的病情。”疑问归疑问,滕川善仁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五条堇没有回话,只是从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取出了一包东西递到他面前:“这是我平时吃的药,滕川医生可以根据这些药猜猜看。”
滕川善仁挑起了眉,这算什么?考验他?
嚯,有点意思。
他拿起药包打开,然后一样样查看里面的药材。
越看,眉头越紧。
“你……确定你平时吃的都是这些药?”
五条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当然,吃了快两年了,有问题吗?”
她的话让滕川善仁的神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清热解毒、调理脾胃的药材。”一顿,他又补了句:“谁都能喝。”
“……”五条堇沉默了一下:“那你知道这一包药售价大约多少?”
“吼~”
滕川善仁恍然,他算是听出来眼前这小姑娘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原来是怀疑自家医生有问题啊。
他又扒拉了一下药材:“唔,最贵不会超过两千,正常售价应该是一千出头。”
“……嗤。”滕川善仁的这句话让五条堇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气笑的。
也就是说上野这两年里一直用两千的药卖给她一万?甚至还货不对板?
好,很好啊……
她脸上在笑着,眼底却冰冷一片。
她和上野医生的接触其实并不少,毕竟是她唯一的主治医生,从她两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一直都负责她的病情,可以说除了五条悟和整个北苑的人外,上野医生是她接触最多的外人。
但即使如此五条堇一直都不是了解上野医生的情况,因为他每次都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除了有段时间对她恢复速度感到好奇而稍微多加询问了几句外,其余时候他几乎不怎么主动与她接触。
但因为上野照看了五条堇多年,再加上五条夫妇相当信任他所以五条堇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上野医生,直到昨天她偷听到了那番对话。
上野是对北苑、对她一直很有意见的齐长老介绍的,
五条堇从来不相信不善者无缘无故的善意,她立刻就猜到了上野一定有问题,所以才有了今天来找滕川这一出。
当然,滕川也确实有说谎的可能性,但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滕川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家被当成傻子一样被耍了两年。
难怪上野在她八岁过后没多久就忽然从从药丸换成了汤药,原来是受人指使。
齐长老是吧,很好,这个仇她记下了。
“咳、咳咳!”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四周那忽然紧绷起来的空气,滕川善仁好心出声安慰:“没事没事,这药对你身体没有任何害处,喝了也没问题的,不然你也不会还好好的坐我这跟我聊天呢。”
五条堇抬眸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她气得其实并不是上野将药卖贵那么多,也不是自己吃了将近两年的假药,而是那些买药的钱是五条夫妇,她的父母辛辛苦苦任务赚来的钱。
虽说她的医疗费用家族承担了80%,但那两千卖一万,这其中多出来的费用绝对有一部分又流入家族,或许是某人手里,所以那被骗走的前其实基本还是她父母的钱。
而且要不是因为有治愈魔法在她还哪里能喝上两年这药,估计不用三个月就死翘翘了。
“喏,拿回去吧。”
没在意她的眼神滕川善仁悠悠哉哉将药材重新包好递还给她。
“这可是证据,虽然不知道那个比我还黑心的医生给你开了多少价格,但你就听我的,回去后立刻把他炒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再请个律师狠狠告他一顿,然后重新请个医生吧。”
重新平复好心情,五条堇将药接过来,然后反手将它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既然要重新请医生那它就不需要了。”
滕川善仁扬了扬眉,也没说什么。
“所以滕川医生,如何,我这个病人你接吗?”
滕川善仁愣了一下:“你意思是……”
五条堇朝他微微一笑:“我刚才就说过了呀,我是来找你看病的。”
“……你,认真的?”
“当然。”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嘛?”
“……”
“而且,这同时也是一个委托,一个只有你能帮忙的委托。”
“委托?我?”
“没错。”
五条堇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滕川医生,我真诚的邀请你来当我的主治医生,同时,也当我的医学启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