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中学偌大的校园里,都是些高大茂盛颇有气势的梧桐树。
像是校园的守卫,苍老又挺拔地扎根在路两旁,显示着这所学校的古老底蕴。
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梧桐叶挤下来,洒在树枝上扯着嗓子拼命刷着存在感的知了身上。
它们似乎也热得得受不了,纷纷朝树荫处躲,树底下走过热热闹闹聊着天的学生。
刚开学的第一周周三,就已经有不少学生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校体育馆,观看高二年级举办的篮球赛。
体育馆空调开的很足,但大家的热情却使空气中充满了燥热,观众台时不时传出阵阵喝彩。
“谢惟清!加油!”
观众台上一个男生站起来拿着喇叭吹了一声响。
这加油声瞬间吸引了大家对比赛的高度关注,都有些屏气凝神地盯着场上的那个人。
人群中正在被严防死守的就是谢惟清。
一米八八的高个,在球场恣意地奔跑、呼喊,天气本就燥热,又因为激烈的运动白皙的皮肤通红。
谢惟清弯着腰低着头专注地拍着篮球,准备透出关键性的一球。
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流下来,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和性感。
抹了把汗,谢惟清抬头,注视着面前死死防着他的顾思恒。
唇角朝他微微一勾,一个向右的假动作,再一个向左干脆利落的转身、跳跃,用力一投。
飞出去的篮球呈现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就落进了框里,宣告着比赛上半场的结束和胜利。
球落地的瞬间,馆内爆发出一片欢呼喝彩。
谢惟清转过头抬着下巴,撇起嘴角斜着眼睛看着顾思恒,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好一会儿朝顾思恒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搭在他肩上。
“怎么样,顾思恒,小爷我帅不帅?你服不服?”说完,颇为欠揍地甩了甩头发,汗水乱飞。
顾思恒甩掉他搭在肩上的手,满脸嫌弃地拍了拍谢惟清碰过的地方,他和谢惟清是天生的克星。
从小学到现在两人就是一个学校,他从小就看不惯谢惟清拽的二万五八,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装逼样子,低沉沉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
“滚。”
“哎呀!”
谢惟清夸张地向后退,矫揉造作起来,故意说些让顾思恒恶心的话。
“你怎么能叫人家滚呢,人家还没打尽兴,今天还是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哦。”
“拭目以待。”
顾思恒似乎不想在他身上再浪费一秒钟,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队伍。
“我去,谢惟清真他妈干帅啊,这个投球的姿势,又帅又有技巧,他是怎么把逼装的这么浑然天成的。”
一边的观众台上不少人还沉浸在谢惟清干脆利落的动作中,方正博边感慨边学着谢惟清的姿势无实物投篮。
“那是,他可是谢惟清,刚来校篮球队就抢着要他了,不到一个月就是篮球队主力。”
作为谢惟清最好的朋友,萧也就跟自己被夸一样很是骄傲。
“还有,方正博,人家那不是装,是浑然天成的帅。”
方正博扣扣耳朵,充满戏谑意味地看着萧也,话题一转。
“萧也,你跟谢惟清从小就一起玩,听说他六年级就一米八了,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方圆百里就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萧也配合着夸张的手势描述着谢惟清的身高。
“那他这么多年就长了八厘米,是不是不符合进化论?”
“去你的,人家那是出生就是完成时,小学就是顶配的条件,要是等你这样从萝卜丁长成大竹杆,黄花菜都凉了。”
“也是……”
方正博转过头看向场上:“不过这么一看顾思恒跟谢惟清不差多少,也还挺帅的。”
“他丫的帅个毛,你审美有问题,我看看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有问题推荐你医院赶紧去看看……”
说着萧也就要看方正博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就只听见方正博突然激动地大喊:“摔啦!”
“什么摔了?”
萧也顺着方正博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谢惟清正躺在地上抱着膝盖撕心裂肺地大喊,“疼……好疼……”
看着样子好像下一秒腿就要截肢一样。
“谢惟清啊,摔地上了。”
方正博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谢惟清竟然摔了下来。
“我靠,怎么回事,赶快送医务室。”
萧也急匆匆跑过去,和另一个队友一边一个架着谢惟清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医生!医生!十万火急!这边有人受伤,好像骨折了!您快来看看啊!”
一进校医室的门,只有一个没穿校服但看着学生模样的人在给另一个受伤的同学消毒。
萧也看清他不是医生,立马哭天喊地跟下一秒谢惟清就要嗝屁了一样大声朝屋里继续喊着。
屋里的人全都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他们,除了那个背对着他们消毒的人。
萧也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心急,本来还在嗷嗷叫的谢惟清也觉得脸红,声音逐渐退了下来。
“来了来了,哭天喊地的,小点声。”校医掀开帘子走出来,看着萧也:“这次你们俩又是谁受伤了?”
“白医生,是他。”萧也熟练地指着旁边的谢惟清。
“那你叫得这么痛苦干什么?旁边还有人休息呢。”
白医生指了指旁边正在被消毒盯着他们看的同学。
“人家这还见血了,你都没血,淡定点。”但还是不敢懈怠,示意他们坐到一旁的板凳。
白岩拿着棉签沾着碘伏给谢惟清的伤口消了毒,又检查了一下伤口,按了按周围的皮肤。
“这边疼不疼?”
“不疼。”
谢惟清没有任何感觉。
反倒是一旁的萧也有些着急。
“白医生,您可得好好看看啊,咱们学校马上还有和其他学校的篮球赛,他一定不能受伤啊,要不要拍个片子?”
白岩挺直身体,朝萧也投去一个锋利的眼神。
“急什么,只是表面有些擦伤,消消毒就行。你就没注意到他来的时候甚至捂的地方都不对,根本没有任何事。”
白岩无视萧也后知后觉的眼神。
“两个小祖宗,你俩一个星期最少得来我这里三次,每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逃课也不是这么逃的啊。”
“白医生,我们这次真不是逃课……”
萧也还想为自己辩解。
白岩嫌他聒噪,果断地打断他。
“你先出去等一下,我们这边有学生还需要休息。”
“可是他刚刚来的时候真的叫的特别惨啊。”
“这位同学可能比较脆弱敏感。”
白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谢惟清,锐利的眼神再看萧也,心想,你这朋友什么样你还不了解吗。
说完,向后叫了后边的人:“墨书,你帮这个同学的伤口上点消炎药,再简单包扎一下。”
萧也被这一记眼神刀戳的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视线随着白岩的话看向那人。
一进门看见的那人利索地做完了手上的活,应了一声好就收拾东西向他们走过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长相,在白岩二度催促下,萧也只好先到到门外等着,只留下谢惟清一个人坐在原地。
谢惟清第一眼看见墨书,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好漂亮的男生!”
再仔细一看他眉眼竟久违地勾起他一种永远都不能忘记的熟悉感。
谢惟清很久以后都还记得他和墨书的第一次相遇。
校医室的灯亮的刺眼,窗外的风轻柔柔地吹着屋内的帘子一下一下地晃动。
墨书拿着消炎药和纱布向他走过来,瘦弱的身体脚步缓慢却坚定。白净的脸上,是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走到他面前站定,突然朝他微微勾了勾唇,冰山一样的人在一瞬间就好像融化了似的。
他轻轻地半跪在自己面前,微微抬起头定定地对上视线,声音也是轻轻的:“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就好。”
谢惟清没来由地脸红了,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不怕疼。”
墨书听到回应后,低下头开始消毒、上药、包扎。
正如谢惟清预料的一样,墨书的动作很温柔,而且非常熟练。
他好像真的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盯着墨书一闪一闪的睫毛,刚刚校医是叫他墨书吗?默书?
谢惟清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你的名字······”
墨书对自己的名字给别人带来的好奇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次也不例外,不厌其烦地解释。
“墨水的墨,书本的书。”
“墨书?好名字啊,那你学习肯定很好吧。”
莫名地想和眼前的人聊下去,谢惟清疯狂地搜索着脑海里的交友话术。
这么一看,他还真是不怎么会开启话题。
墨书没有回答,眼前的问题几乎是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问的问题。
以前的他也许会说“还行”,但想着自己现在的境遇,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复。
见他思考了很久没说话,谢惟清有些尴尬:“那你是哪个年级哪班啊?”
“高二吧。”墨书的语气充满着不确定。
“高二?我也是高二,高二的人我不能说全认识,但也是百分之九十都混个脸熟,但我怎么感觉从来没见过你?”
其实他想说像你这样一眼看过去没法忘的小帅哥他竟然不认识。
“我转学来的。”
墨书丢掉垃圾,站起来,打断了谢惟清想继续探寻的声音。
“你这个伤不重,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实在不放心再换个几次药就可以完全好了。”
明白他语气中的拒绝,谢惟清识相地闭了嘴,他扶着桌子站起来。
“那我换药可以来找你换吗?我不会。”
墨书疑惑地盯着他沉思了几秒,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要这样。
看着他一身运动装的打扮,处理这点小伤理应是家常便饭才对。
但本着关爱患者的原则,他只好点头答应。
看着转过身去继续给其他人消毒的墨书,谢惟清上急忙叫住他。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谢惟清。”
墨书回了头朝谢惟清点了点头,就当回应了。
谢惟清有些茫然,心想,这人好特别。
一直在门外看着里面的萧也早就超过了忍耐极限,瞥了眼校医不在,赶紧走到谢惟清旁边看了眼他被绷带包扎起来的膝盖。
“我去,这看着咋这么严重,你还能走吗?”
“还行吧,小伤。”
谢惟清拉着他朝门外走。
“那你刚刚叫那么惨干什么?”
萧也很不解,谢惟清刚刚的喊声就好像他这条腿要断了一样。
“我也不知道,摔下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喊出声了。”
谢惟清胳膊搭上萧也的肩膀。
“但那个声音我自己听着太别扭了,所以,就一直喊了,否则显得我多娘炮。”
此时此刻,谢伟清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太厚颜无耻了,赶紧转移话题。
“回去吧,暑假作业还没写。”
萧也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时候写过暑假作业。
敢情这小子是因为觉得尴尬才一直叫唤,亏他还担心他受伤。
一个灵巧的下蹲向前,萧也挣开谢惟清的胳膊,让他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