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惟清第二天中午连饭都没吃就直奔学校医务室，如他所愿，墨书正好在里面。
休息时间，医务室里一个生病的同学都没有，只有墨书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子前面。
面前放了本书，正轻轻地翻过一页，专注地看着。
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比碗还要大得多的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谢惟清直接走到他面前，很自来熟地坐下，撑着脑袋，敲了敲桌子：“墨书，你到底是医生还是学生？”
墨书听见声音抬头，没想到满眼就是谢惟清放大的脸，他有些吓到，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
嘴里的馒头因为惊讶忘记了嚼，消瘦的脸因为这一口馒头鼓了起来。
谢惟清对他迅速和自己保持距离的动作莫名其妙地有些不爽，但看他慌张的动作敏捷又觉得很有趣。
墨书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对于谢惟清，他是有印象的。
把还没吃完的馒头装好，选择直接忽视他的问题：“来换药？”
“对啊，来换药，你还记得我？”谢惟清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收起馒头的动作。
墨书做什么都慢慢的。
消毒的动作很慢，转身的动作很慢，翻书的动作很慢，就连把馒头放进塑料袋的动作都很慢。
谢惟清心想，应该没法约他一起打篮球，甚至他应该也不怎么运动，否则凭他这瘦弱不堪的小身板和树懒一样的反应力，一不小心可能就被撞飞了。
不过，如果墨书想学，他可以考虑考虑勉为其难地抽出时间教教他。
这么一想，谢惟清的心情突然更加好了起来。
“记得，你昨天来过。”墨书拿着消毒工具朝他走过来。
见他过来，谢惟清一个箭步冲到旁边的病床上躺下，把纱布包扎的腿往外伸了伸。
墨书只觉得一阵无语，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十足的表演型人格。
“你不用这么夸张的，你的伤很快就好了。”
谢惟清没管他，自顾自又把腿往外伸了一点，夹着嗓子：“莫医生，快来帮我换药啊，我这下半身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如果鸡皮疙瘩能具象化的话，地上应该掉满了墨书的鸡皮疙瘩。
你的腿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但别的地方可能有大毛病。
稳重如墨书，此时此刻他的心头也奔过了无数头草泥马。
墨书实在不想跟他浪费口舌，只想赶快把这莫名其妙的人打发走。
他把昨天包扎的纱布揭下来，伤口已经结痂，只有一小部分还有些血印。
他抬起头却只看到正一脸享受的谢惟清。
墨书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还有一点流血，不过看这个恢复的程度，应该马上就好了。”
把新的纱布贴上去，墨书贴心地给谢惟清建议：“你可以拿一点消毒水和纱布自己回去消毒，就不用这么麻烦地再跑到医务室了。”
语气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可谢惟清不是这么想的。
他听着墨书的话，只觉得是在关心自己。
墨书已经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把大馒头拿出来啃。
谢惟清躺在床上没下来，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着墨书：“没事，我体力好，多跑几趟一点也不麻烦。不过，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不是叫谢惟清吗？”虽然是反问，但意思一目了然。
谢惟清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期待的内心此刻得到了满足。
他继续发挥自来熟的本领：“墨书，你在看什么？是医学书吗”
“不是书，是一些病情记录，我整理一下。”
墨书看他一点没有打算走的欲望，出于礼貌还是选择耐心地回答他。
“你不是医生吧？看你的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为什么一直在医务室？”
“我过来帮点忙。”
“那你是我们学校学生？”
“算是吧。”
“那你的馒头好吃吗？”
谢惟清这聊天思路一般人实在是跟不上，墨书被这跳跃性的聊天内容噎了一下。
他咽下嘴里的馒头，把大馒头伸到谢惟清那边：“尝尝？”
谢惟清摆了摆手，他虽然确实感觉有些饿了，但还没变态到跟一个大男人抢馒头。
他笑道：“你吃吧，你吃吧，我就是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馒头，在哪买的？”
“在学校食堂啊，你没看见过吗？”
谢惟清绞尽脑汁也不记得食堂哪里有卖这么个大馒头，索性不想。
“你中午就吃这个？”
“嗯。”
“不干吗？”
“还好。”
“能饱吗？”
“能。”
这对话实在没什么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谢惟清也觉得有些尴尬，就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墨书整理资料。
直到一阵铃声响起，谢惟清猛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他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再看墨书，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整理着资料。
谢惟清伸了个懒腰后下床，走到墨书旁边：“你怎么还在看，没休息吗？”
墨书指了指床：“你睡得很香，我没好意思叫你。”
谢惟清瞬间了然，原来自己霸占了墨书休息的床，他脸上涌现出一抹红，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只是，你再这么磨蹭就迟到了。”
“我去，”谢惟清看了眼时间，立马朝医务室外面快步走着，边走边回回头向墨书挥手：“再见，我明天再来。”
墨书看着他着急的样子，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
第三天，谢惟清依旧准时在中午吃饭的时间到达医务室。
桌子前仍然坐着一个人，只不过不是墨书，而是变成一了个女孩，她的旁边也放着一个大馒头。
“同学，”谢惟清一个大步跨过去，“昨天在这边的同学呢，叫墨书，今天怎么不在？”
眼前的女孩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语气中带着些愉悦：“你说墨书啊，他兼职结束了。还有你误会了，我是实习医生，不是学生。”
谢惟清心里一瞬间空落落的，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场景，就连对话的位置也一样。
他满怀期待的心，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空了。
明明昨天墨书还听到自己说今天会来。
“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诶，就是说兼职结束了，其他的没说。”
“他是我们学校学生吗？”
“是啊，他是转学来的，估计是手续办好了。”
谢惟清有些失落的心勉强得到了一丝安慰，心想只要还在学校就行。
“这个馒头？”谢惟清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桌子上熟悉的大馒头。
“哦，”女实习医生拿起馒头，“这是墨书早上给我带的，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吃。你想吃吗？”
谢惟清赶紧摆了摆手，借了碘伏纱布给自己消完毒就回去了。
“喂，谢惟清，怎么上次从医务室回来就一直蔫不拉几的，那小子给你下药啦？”萧也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精神萎靡的谢惟清。
谢惟清没回头，他觉得自己特别奇怪。从第一眼看到墨书，就没来由的总是想跟他说话。
谢惟清长长地叹了一大口气，然后脑袋瓜上就多了一只手。
萧也摸摸谢惟清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发烧啊，怎么糊涂了？”
说完，就又要重新摸过来，谢惟清迅速坐直身体，抓住即将伸过来的手：“你又抽什么风？”
萧也瞪大眼睛，竟然有一丝委屈：“跟你说话也没理我，看看你是不是病了，谢黛玉～”眼里的委屈立马转换成戏谑。
“胡说八道什么，老子力能扛鼎。”谢惟清把萧也的手甩回去，站起来圈住萧也的脖子：“我现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举起来然后扔出去。”
“干什么呢，谢惟清、萧也！课间打打闹闹就数你们俩最凶，今晚留下来值日。”
班主任一进教室就看见他俩吵吵闹闹，幸好新同学还没进来。
“啊！我今晚都跟同学约好一起回去打游戏。”
萧也眉头皱了八节，抱着头朝天呐喊，不过他只能看见冷冰冰的屋顶。
“鬼哭狼嚎什么呢，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萧也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
虽然这所学校的大部分同学学生毕业后都会被家里安排出国留学，但班主任仍然希望能够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
班主任清了口嗓子：“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这位同学品学兼优，曾获得过很多竞赛的奖项，我很荣幸他能够加入我们高二一班这个大家庭，希望大家也能够以热烈的掌声和包容的心态欢迎新同学。”
新同学就像是投入寂静湖里的一块石头，在枯燥无聊的环境里荡起一层层涟漪。
“谁啊，谁啊？”还没听完班主任的话，同学们就已经翘首以盼，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新同学是何方神圣。
一个女生双手紧握在胸前，做出祈祷的样子：“我希望是个帅哥，这样的话又帅又优秀，太养眼了。”
“帅哥？最好来个女生，坐我旁边，我可以带她熟悉熟悉学校环境。”
“我说陆闻风，你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祈祷的女生嘴角一撇，表现她的无语。
“孟晚婷，咱们彼此彼此。”陆闻风说完转过头不看她。
“大家安静，来，墨书，你进来吧，请大家掌声欢迎。”说完，班主任率先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