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坏,顶多就是咬坏树叶,神仙坏,是灾祸降临,生灵涂炭。
风无行转过身快步上前来到石像边,踮起脚尖,探头看向石基台内里凹陷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
可是很快,他的眉头皱起来,“不对,不是。”
“你看出什么?”嘤嘤正打算把石天齐的石像打碎,见风无行奇怪的样子,忍不住问。
另一面的丘山岳石像,那匆匆的一眼,风无行以为台基上刻的就是溶洞中的“蝴蝶”符号,如今细瞧才发现,仅仅只是有些相似而已。
就是个双圆的葫芦状符号。
“你不觉得这符号和石像的体型很像吗?”风无行指着基台中央说。
嘤嘤歪着脑袋看了一会,“是很像,说明什么?”
“可能它代表着神秘力量,不,准确说,应该是某种指令,比如,能改变规则的指令,只需要用别的力量来启动,就能实现.......”
“你说的我听不懂。”嘤嘤指着神像的脑袋:“我只知道大胖子是个无耻的小偷。”
“你说的对。”风无行点头认可,旋即问:“石天齐是哪尊下神的名讳?”
对于神灵体系,风无行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只知道五神和帝宰,其他的小神灵一概不知。
就在他这句话刚问出口,一股冲天血腥气从头顶上俯视下来。
风无行顿时有种被猎食者盯住,无法逃走的不妙感。
他猛然抬头,血盆大口迅雷不及掩耳的迎面扑来。
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就在风无行以为自己的脑袋要被咬掉时,碰!侧边伸来的一巨拳重重砸在兽头侧脸,将兽头直接打歪。
风无行抓住机会飞身后退,身体在即将撞击石柱前,后撤一条腿稳住身形,没让身后背着的欧阳曼月碰伤。
下一瞬间,突然活过来的兽头张开血盆大口,脖颈的肌肉收缩,嘴巴两侧下缩。
铿!
金属撞击般的震鸣从它口中嘶吼出来。
除了听起来非常古怪,风无行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的,他下意识就按住欧阳曼月的肩膀,侧过脸看向其他人,“你们没事吧?”
一个很奇怪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
嘤嘤连连后退,竹儿娘突然挥起拳头砸向大木头,大木头拿着剑在空中像扇子一样的抖了抖。
他们怎么了?
等等,我为什么会趴在欧阳曼月的背上?不该是我背着欧阳曼月吗?
不,不对劲!
风无行心中一慌,本能的抬起手,凭着肌肉记忆撑开银伞。
伞撑开瞬间,传来刺耳的金属扭曲嘎吱声。
风无行眼前不再是欧阳曼月的肩膀,取而代之是一张獠牙狰狞的巨口,那张嘴生生被撑开的伞堵住。
“它的声音会让人的灵魂错位。”风无行意识到刚刚发生什么事,立刻大声提醒其他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经年累月作为被祭拜供奉的一部分,是仪式生效关键链接的一环,同时也是神秘力量的载体,长期以往,那些亡者的孽力在它身上残留的越来越深,致使它有了某种与仪式相似的神力。
好在只是短暂发生作用,否则今天怕不是都要交代在这里。
嘤嘤灵魂归位,猛地向前冲,咣咣数拳头砸在石像上,土陶顷刻碎裂。
兽头试图再次发出那种特殊的声音,可是嘴巴被风无行的伞撑大到极致,声音发不出来。
它想要缩回去护住自己的身体,然而伞的延展力和伞骨的坚韧让它的嘴被卡住,风无行极力与之拉扯。
蓦然间,地面倾斜,风无行身体摇晃。
整座神庙陡然震颤起来,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这种震颤是来自地底。
风无行视线往下。
樊狰?
他那边也在发生激烈的战斗?
想到刚刚在下面的那种战栗的危险感,与之相比,海蛇确实逊色许多,可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已经是个大麻烦。
“啊。”嘤嘤忽然低呼。
风无行飞速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破损的石像内,露出一段剥了皮的鲜红蛇躯,被人用钉子钉在石像中,骇人得很。
“快毁了它。”风无行话刚出口,站在嘤嘤身后的两人突然暴起,一人阔剑穿符箓,幻化成十二把,一人伞面钻出成群老鼠。
风无行尚在感慨两人反应速度之快,不愧中坚战力时,下一秒,他张大嘴巴,却已经来不及发出声音提醒嘤嘤。
彼时嘤嘤正伸手去撕石像里头的东西,突然间她的两只手随着剑尖飞挑,离开她的身体。
刚感觉到奇怪,嘤嘤的眼前场景一花。
成群老鼠涌过来,把她的身体包裹严实,吭哧吭哧的啃起来,木屑飞溅,如同下起了木屑雨。
嘤嘤小小的脑袋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不可置信,“你们........”
“哈哈哈哈……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癫狂的笑声乍然响彻整座庙宇。
竹儿娘浑身激动到颤动,指着地上被大木头的阔剑削下来的嘤嘤脑袋,“我在白藤国好好的养我的人蛊,你们非要来抓我,我这两年受过的苦,你可得好好尝尝!”
“好了。”大木头提着阔剑,大踏步上前,劈柴似的,刷,刷,三两下砍掉那快被老鼠啃尽的巨大躯体,不耐烦对着竹儿娘催促:“快走吧,别等那人来了,若是被他发现,我们可就不是死那么简单。”
“怕什么,这么些日子都过来了,再难能有多难?”竹儿娘委屈又残忍的笑道:“我就是要她死得惨些,我有什么错啊?”
大木头一脚踩在嘤嘤的脑袋上,剑尖狠狠捅进去,搅了搅,等对方眼珠子掉出来,才对竹儿娘说,“你看够不够?”。
他看向独自在一旁苦苦支撑的风无行。
那意思好像在对竹儿娘说,不够我再开一个给你助助兴?
风无行本就处境艰难,闻言呼吸停滞。
“行了,没了他,谁来挡住那头畜生?”竹儿娘翻了个白眼。
大木头没说别的,直接冲出庙外去。
竹儿娘朝风无行抛去个媚眼,“小子,帮我们好好挡着,你要是命好,可得记得出去后请我们吃饭啊。”
*
风无行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去震惊眼前的突然反水,之前是四对一,现在是一对一,身后还背着个累赘。
怎么活下来才是他现在需要全神贯注去应对的事。
嘎吱~
刺耳的金属挤压声昭示着银伞伞骨支撑的极限。
装填在伞杆内的爆珠早就在外面用完,倒是伞骨内的银针还有些,只是以现在的角度,射出的话,大概率会变成自杀。
没了其他人,兽头明显比之前更激进,连那被钉在石像中,血肉模糊的身体都疯狂抽动起来,不一会儿竟然生生撕裂自己的肉,扭断自己的骨头,从困束中挣脱出来,彻底恢复了自由。
风无行原本有两个计划,一是现在弃伞而逃,二是拔出伞骨奋力一搏。
前者会痛失一柄珍贵的器灵,之后更可能被对方的声音硬控,不知不觉间成了对方的腹中餐。
后者能出其不意重创对方,可如果不能一击毙命,死的就会是自己。
无论哪一种,都是九死一生,从风无行个人来说,更倾向于用第二种方法。
现在蛇兽突然挣脱出来,已然没什么选择的余地给他。
风无行手腕一转,咔,铮,寒芒闪动,一柄三尺长的玄铁剑从伞中拔出。
趁兽嘴没有摆脱伞盖的限制,他弃伞纵身一跃,落到对方头颅上,双手握柄,垂直将细长锋利的玄铁剑对准坚硬的颅骨。
风无行用尽全力,双手猛然一掼,剑尖直接从兽头下颌探出。
让风无行没有想到的是,兽头随着剑的刺入,嘴巴极力张到更大,直至“咔”一声,大嘴脱臼,竟刹那挣脱伞盖的困束。
糟!
就在那能扰乱认知的声音即将从兽头嗓子里发出时,风无行把心一横,抬手自太阳穴处一拧,生拔出来一片薄薄的金色羽毛。
羽毛离体刹那,风无行的身体如同没了支架的布袋,自兽头上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本该吞掉风无行的兽头却突然愣在半空,好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过了一会,它目露凶光,试图嘶吼杀戮,可偏偏一脑袋撞在地面。
嘭,兽头抬起头,努力想要阻止自己撞击地面的自残行为,可念头刚一转,强烈的自毁情绪就充斥满他的脑海。
我必须死,尽快死!给我死!死!死!
嘭、嘭、嘭,给我死.....马上死,昂昂,死的不能再死!
随着撞击的次数越来越多,头里面的东西陆续掉出来,扭曲的身体随着脑袋的逐渐放空,越来越无力,最终一软,整个摔在地上,不再动弹。
片刻后,地上的风无行睁开眼睛,双手后撑,坐了起来,他神情恍惚的把手中的金色羽毛插回太阳穴。
风无行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奇痒难忍,低头看去。
“啊!”他猛地从地上蹦起老高,方才撞得七荤八素的脑子顿时清醒许多。
“呕。”风无行一阵反胃,抬起自己的手,又看向自己的脚,手臂和脚踝裸露处爬满绿色藻类,这场景对风无行来说,比噩梦还可怕。
风无行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戾气,疯狂的摘扯皮肤上的绿色藻类。
藻类下方白色的根须带起细小的血肉,可他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不停的扯掉那些东西,直到手臂和脚踝都血肉模糊,才停止住动作。
风无行喘息着,暗骂着,突然脸色僵住,有些狐疑看向躺在地上的人。
同样长了许多绿藻的欧阳曼月,她为什么是那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