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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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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月低头看他,三年不见,之前心慌意乱,一直避开他。在医馆的时候,担心得五内俱焚,又怕自己盯着他看会心软,每次都刻意移开视线。他走进来关了门,就直勾勾看着跌落在地的人,再不复从前风流浪荡的模样,此时回望自己的神情,又惊又悔,还带着心疼。这样的张子初太过可怕,再看几眼,只怕他又要沉沦深陷。他咬了咬牙,把脸转过另一边,刚想再说点狠话,就见他湖蓝色的长裤有一大片血迹,正越渗越多。

他把人扶起来,坐回床上去,又急急喊人去找之前那个大夫。张子初似乎什么也不在意,只把人搂在怀里,还在问:“三月,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我给你报仇。”他的语气那么认真迫切,好像没有得到答案不能干休。

“报仇与否又有什么打紧,总归是掉落在污泥里,这辈子都不干净了。放开我,你这个罪魁祸首,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更别说和你一起回去。刚才的话不过是哄你的,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陈三月说着就把人推开,本以为少爷还是和从前一样力气十足,没想到轻轻一推,人就倒了下去。他的眼神迷离,似乎病得不轻。今日几番折腾,张子初早已发起高热,刚才和陈三月一席话,几乎使了全部气力,再加上惊闻他被人所辱。他在极怒之下,再次跌倒,伤口血流如注,此时便如强弩之末。

他拼了命去抓陈三月的衣角,但只感受到那人一点点远离自己。他不甘心,却只能口中喃喃:“三月,三月,你当真如此恨我吗?你若恨我,何苦去叫大夫,就让我死在这场高热里,解了你的恨意,岂不是好?

“你以为我不想吗?”

陈三月还想再发狠话,却见床上的人已经昏睡过去,心中难免惧怕,生怕他是惊厥了。他知道少爷小时候一发高热,常伴有惊厥之兆。那会儿郎中只说少爷长大成人变好,如今怎么还是不好呢?他心中着急,上前帮他掖好被子,只听到大夫来了,连忙把方才少爷摔倒一事说了。

那大夫听完以后,捋了捋胡须,骂道:“你这人到底和他有仇还是有旧?听你说他有少时惊厥之症,当知道他不可在病重受惊。但老夫观他脉象。比之早前刚送来时,显是大不相同,定是听了什么怀消息,惹得他六神无主。他若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伤好以后,也要落下腿疾,从此再无望右迁。”

陈三月知道少爷一向爱惜自己的皮囊,若当真落下残疾,只怕打击不小。他又开始央求大夫好好诊治,却见那老顽固摆了摆手:“求人不如求己,只是听了你给的消息,张大人的心情就大起大落,真乃至情至性之人。现在腿伤反倒不要紧,竟是心病更为棘手。我看你应该就是那个解铃人了。”

“少爷……张大人有心病?”

“老夫观他脉象,似是长期心气不顺,五脏郁结。真是奇怪,他明明年少得志,怎么这般愁绪满怀?若是长久下去,怕是难享不惑之年。”

陈三月听得这话,心下大震,少爷今年不过二十有五,若是四十也活不到,那……他一时不敢想下去。

大夫开了药方,又给张子初重新包扎,这才叮嘱道:“切记不能刺激病人,莫要惹他烦恼,虽然他身为大理寺少卿,定是数不清的公务,但他这病怕是从你身上起的。”

他说完以后,也不多言,留下方子就往外走。陈三月回想从前,只因少爷有惊厥之症,所以十五岁那年,老爷找了一个极为高明的大夫,花五百两买了个方子,是少爷的身子骨调理得极好。少爷不爱饮酒不近女色,四年前上京赶考一路奔波,也不曾病倒。之后与他定情,虽痴缠多次,身体也都无恙。怎么他们分开三年,少爷的身体就如此糟糕?

陈三月枯坐在那里,心乱如麻,此时听外面小厮来报,说是陈缙找他一起用膳。他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张子初,并推开门出去了。

他走去用膳,路上却差点被台阶绊了脚,好容易到了地方,看着坐在那里的陈缙,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三月,你和大哥说实话,你与张大人是否旧识?”

“大哥……”陈三月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三年前,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怕是别人家的书童。因你溺水,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身上有些痕迹。那时候我刚失去徐宾,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何事,但想来你也是可怜人,这才搭救你。外面传言我有龙阳之好,想来你早已耳闻,其实他们说的没错,我所爱之人确实是男子。只不过他在三年前就已经投水自尽。”

陈缙喝了一杯酒,笑道:“徐宾是我的同窗好友,我们一起入学开蒙,后来年岁渐长,彼此有情。他母亲病重,慢慢的家道中落,便上不起学。我求母亲让他做我的伴读,本想他可以继续读书,等一起科考,只要他能中举,这样就不至于穷途潦倒。只可惜七年前我们在客栈备考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他。少年热血,一时情难自禁,在廊下将他搂在怀里。

没想到被一个同窗看到,告到主考官那里,说我二人行为不检。他便退出科考,只求对我网开一面。我因为心神大乱,那次没能考上。我们无颜回家,就决定在京中备考。我们寄住在三元道观,他说自己怀了名头,只日夜在外抄书,供我读书。四年前我果然高中,他却怎么也不肯和我一起赴任。我请他做我的主薄,他也不愿。我在来此地赴任的路上,听闻他在京中投水自尽。我怎么也不愿相信,想要亲自去京城,无奈皇命难违,只能来明州。”

陈三月知晓陈缙一直不曾婚娶,定有缘故,没想到他还有这段过往。他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陈缙停下酒杯说道:“张大人为了救你,被马踩断了腿,若是落下暗疾,怕是此生再难平步青云。他深受太子殿下器重,会是我大昭未来的肱股之臣。我虽不知道你们有何纠葛,还是希望你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不然百姓失了一个好官,实在可惜至极。若你实在不愿与他相见,不若听为兄一言,赶紧回到奉化去和我父母同处,这样就能摆脱他的纠缠。”

自从和张子初重逢,陈三月一直想怎么避开他,如今真的有离他远远的法子,心里却不是欢喜。他只得把事情如实告诉陈缙,让他帮忙分析一番。

“暮春,一个男子宁肯娶一个怀了野种的女子入门,甚至甘心养大那个孩子,只为留下他们做你的挡箭牌。你可知道他对你是怎样的情深?那武常接你回去,不曾趁你病重欺辱你,定是因为受他所托演了这场戏,否则只怕你早已清白不保。何况他的夫人三年前居然怀着孩子死在火海,此事你不觉得太过凑巧吗?会不会是他恨林氏打杀你,给你报仇?”

“绝无可能,少爷……张大人他的性子我知道,绝不会做出杀人害命之事。”

“那你可曾问过他,当初到底发生何事?”

陈三月一时哑口无言,这次重逢纯属意外,他一味想躲开,根本不曾细问过这些。他对张子初说的话本能的不信任,但大哥这番说辞却也不无道理。

陈缙见他心神大乱,便劝他用膳之后再做思量。之后他回书房,继续批示公文,陈三月这才回到房里,心中却担忧张子初的腿,翻来覆去,难以安寝。眼看过了子时,他毫无困意,就披了件衣服起身,直奔西厢房而去。

夜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想来大家都已歇下。陈三月走到窗前,偷看里面的情形,见桌上油灯未熄,心中难免惊讶。这个时辰,少爷怎么还不安寝?

他正想着,就听得里面有很轻微的声音,想是伤口疼痛难当,张子初又不愿打扰旁人,正在强忍。张子初一向不怕疼,小时候顽皮打碎夫人留下的双燕宝瓶,被老爷打了二十棍,也没喊出声过。这会儿这般哼哼,想是痛极了。

“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张子初咳了几声,自嘲道:“如今真的见到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却是半分不肯理我。这本钱大抵是讨不回来,也不知道亏下去多少,若是亏完了,就用我的命来填吧。只盼着填完的时候,他能心软一二,也不枉了。”

“子初,不是我要说你,你素来不爱美人,连带着小倌也不曾看他几眼。虽然早前听你说过有个心上人,我只当一个小小书童,不过是兴起时捏在手心,玩腻了随手丢开的玩意,怎么你就要死要活起来?这次的案子牵连不小,太子本指望你能借此立功,更进一步。怎么你还能把自己的腿弄断,若不是赶巧有太子事先安排的大夫在,只怕你的脚早就保不住了。”听这声音,想来说话的人年轻得很,但语气渗人,活像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主。

“阙刀,你不要动他。”张子初的话很是郑重。

“你都这般上心,要他的命不就是要你的命。但是太子若知道有这么个人在,怕会命人下手,你也知道,他是不会容许有人如此动摇你的心神,甚至说出辞官的话来。”

“早知如此,我当日就不该牵扯到这里面来,如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本以为他早已死了,我心无牵挂的做殿下的刀也没什么。可他还活着,你让我怎么放手?”

“你的性子,明明是可以把人强抢而去的。那陈缙又不能奈你何,你怎么还偏偏对他软磨硬泡,还许他辞官不做。你若真的辞官,只怕太子不会让你和他活命的。”

“我当时这想先把人哄回去,之后他若当真对我无情,那就做一对怨侣。只要他还有半分心思在我身上,就算他有过陈缙,有过别的人,那也无所谓。我们一定会破镜重圆的。他素来性子软,我不信他会狠心不要我。”

“你还是歇着吧。看看刚才,口渴喊半天也不见人,要不是我来,你怕是要睁着眼到天亮也喝不到半口水。那陈缙分明是细致周到的人,这管教下人的本事属实太差了些。你搬出去的好。那陈三月有什么打紧,到时候我给你捆上马车,再留一封书信给陈缙,想来也没什么。”

“阙刀,我想了许久,不若还是放过他吧。他若跟我一起上京,我怕太子饶不了他。纵然今日之事不曾走漏,但日子久了,太子定不会信我只是带回来一个男宠。到时候万一伤到他,我岂不是鸡飞蛋打。何况现在帮太子做事,本就朝不保夕,若是牵连他,我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你就嘴硬吧,我看你这样子,分明丢不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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