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他也给魏成昀发了好几次帖子,都石沉大海。
白逸霄想,既然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在家里修养的期间,他费了些心思琢磨着送个礼物讨好讨好心上人。
将军府穷,稀世的宝贝他是拿不出的。
于是他想起之前在市井里谋生的手艺来了。
准备了花样别致的花灯,还有精巧的草编蚂蚱,派人给魏成昀送去。
花灯里面的小机关上写了什么思君不见君,日日图伤情,送的蛐蛐儿里面夹了什么‘衣渐款,人渐瘦,为伊消得憔悴’,又或者‘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反正把能够想到的情诗写了个遍全都送给了魏成昀。
可尽管如此,依旧没有魏府的人来回禀。
白逸霄想,这人也太无情了吧,在那个白云观的时候还向我倾诉衷肠呢,怎么到这里我主动送上门去,反而一点回应也不给我?
其实他真的冤枉了魏成昀,他这几天真的很忙。
这件案子是他上任一来的头一桩大案,他没什么经验,每日需要奔走在牢房,审问犯人,查看供词,撰写案底,回禀上司,又因为此事惊动了圣上,需要尽快查出,催得紧,所以魏成昀好几天都没回家来住。
等到他回到家了,那堆堆在桌案上的小玩意儿早被平夷收拾起来了,平夷看着白逸霄送来的东西,是花灯蛐蛐什么的,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平夷一时也不明白他是何意,于是就没有特地禀报给魏成昀。
如此,一来二去都没什么回应,等到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白逸霄打算亲自上门拜访。
哼着小曲儿,一路晃悠过去,一走近魏府,就看见许知涵从魏府里出来。
他们两人也许久未见了,白逸霄率先打了招呼。
“哎,云潜兄,这么巧,你也来看魏兄?”
许知涵见了他,笑道:“子容,我不是专门来看他的,我是给魏左相送些公文。”他凑过去,好奇的问道:“听说你们案子办的挺大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逸霄也觉得没什么可以隐瞒的,解释道:“本来是一件贵女失踪的案子,我们这么一查,竟然查处了一家暗娼馆,稀奇的是,这家暗娼馆还藏在一个道观里。”
许知涵说道:“不过是逃过官府征税,私下里赚钱的买卖,还要玷污仙人府邸,实在不该。”
“仙人那么虚无缥缈,哪里有真金白银来的那么实在?”白逸霄说道。
“尽管我们一起去办案了,可内里的弯弯绕绕我也不清楚,这件案子这么大,恐怕还要再查几天才能水落石出吧,对了你一定见过润山兄,他怎么样了?”
许知涵笑说:“还能怎么样?他又没有受伤,对了,”他忽然紧张起来,“我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早没事儿了,也没有太严重,就伤到了后背,流了一些血,这几天补了点血,过几天就好了。”
白逸霄心里装着事儿,他问:“你刚才看他今日心情如何?”
许知涵不知他为何把话题往魏成昀身上拐,一脸懵,“啊?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逸霄站着没动,许知涵问,“倒是你,你怎么送礼的?送些花灯蛐蛐儿这些小玩意儿?”
白逸霄赶忙问道:“怎么了?他不喜欢?”
“也不是,我去看他的时候,正巧他下人拿出来给他。”许知涵还笑说:“那花灯,那蛐蛐儿我一眼看出是你做的,我看他就看了一眼让人收起来,觉得他应该不知道你花灯里的小机巧,就上前给他演示了一番。”
白逸霄心里咯噔了一下,又想到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点灯吧,这样也瞧不出我里面写了什么,慢慢放下心来,心里还有些埋怨许知涵多管闲事,皱着眉头批评他,“你说说你,你不该……哎…….”
许知涵不愧他多年好友,一下子就明白他懊恼什么,也说:“你说我不应该去动那盏花灯是吧,我当时也是一时手快,其实我也挺后悔的,本以为我们三个的关系已经挺好的了,没想到润山兄还是介意我碰他的东西。”
许知涵接着说:“后来我又聊到“生姜”的典故,聊了一些我们童年的趣事,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脸黑了,我就跟他告辞了。”
许知涵还觉得自己挺无辜的,见白逸霄脸色糟糕,末了又问他,“你怎么了?你不是要进去找魏成昀吗?怎么不去了?莫非你也得罪了他?”
白逸霄深深叹了口气,“并不是,我,真是一言难尽。”
说完转身走了,留下许知涵莫名其妙,“这一个两个都怎么了。”
送给魏成昀的花灯自然比从前做得精致多了,里面的机关没变,白逸霄藏了一首情诗在里面,等到哪日他在佳节之中亲自点上那盏花灯,无意中发现机关,那便是意外之喜。就算发现不了也没关系,某一天两个人吵架,自己拿着花灯去找他,两人两手相执,共同揭开花灯的秘密,再告诉他当初送这盏平平无奇的花灯的用意,那什么小情绪小矛盾都化解在这精心制作的情谊之中了。
礼虽轻,但情意重。
没想到偏偏碰上个许知涵,让许知涵这么一搅,这点小心机也无法施展了。
第二天,白逸霄又登门拜访,这次招待他的是料理魏成昀起居的平夷,说魏成昀又有了新的案子,交代他们一连几天都不回家了。
“我怎么不知道他又有差事了?大概几天才能回啊?”白逸霄问他。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公子吩咐了,若白世子想要读书,可以随便进他的书房。”
白逸霄心里舒坦了些,“行啊,那我今天就睡在他房里。”他一边踏进门,一边说道。
平夷恭敬地说道:“那我为公子准备一番,公子有事虽是可以吩咐我。”
当晚他就真的在魏成昀房里睡下了,结果他真的没有回来。
可见平夷没有骗人,可白逸霄心里还是忍耐不住质疑起来,他腹诽,“莫不是魏成均反悔了?他又不喜欢我了?”这么一想,白逸霄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七上八下。
这些时日他烦躁得很,什么事也做下不,就干脆长住他的书房里,一直等他回来。
魏成昀一走数十日,白逸霄在他府里也等了数十日。
先前那一桩贵女遭劫案已经审理完毕,涉及了诸多豪门贵府,皇上也重视,此案回来就由刑部尚书亲自接手,最终撰写好的案宗已经呈交,魏成昀也被指派了别的任务。刚入仕的官员总归是要忙一些,不过这些日子的奔波也让魏成昀熟悉官场,攒下了些许政绩。
魏成昀办完事情,到刑部述职出来后就回了家。
一进门,看见白逸霄坐在他的椅子上,腿蜷缩在一块儿,手里拿了一卷书册睡着了。
一旁的平夷走上前来接住他的包袱,低声说道:“白公子连续几日都宿在这里,不知属下是否叫醒他。”
“不必,他在这儿住得好吗?”
平夷说:“属下尽心竭力,不敢怠慢。”
“好,就让他睡吧,今晚还在这儿睡,你去给我打桶水,我要沐浴。”
平夷略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他没有逾越本分,领命下去了。
魏成昀走过去,摸了摸他明显消瘦的脸,眼下的青色很重,也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晚。他走过去将他打横抱起,白逸霄睡得沉,被他放在了床上,转身一搂杯子睡得更沉了。
魏成昀看了他一会儿,在他额头印下一吻,放下床帏,洗澡去了。
不知多久,白逸霄悠悠醒过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他清醒之后,猛然坐起来,透过朦朦胧胧的纱帐,果然看到惦念了许久的人坐在那里,一见到他,他眼里放出光彩,短暂的喜悦之后又有些愁苦弥漫上来。
室内檀香袅袅,魏成昀刚沐浴完,仅穿了一件里衣,头发还湿漉漉的。
他掀开帘子,走下床来,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心里琢磨着如何开口,他把要说的话在舌尖转了一通,终于鼓起勇气面对他。
魏成昀从书册里抬起头来,灯影下他面容有了几分柔和,衣衫微微敞开,露出几分结实的肌肉,白逸霄咽了咽口水,终于说道:“我听说这人的缘分如天上的浮云,云起云灭,都有一番定数,可你若不在意,就算是散了,也无所谓,若是在意了,那散了,便是失落无限,伤情无限了。”
他的眼眸深深的看着他,问:“我寄浮云千万里,不知浮云乱我,还是我乱浮云?”
这一番暗语不怕魏成昀听不懂,就怕他假装听不懂,白逸霄心中忐忑,心道,无论你怎样,反正我的心里乱了。
魏成昀沉默着,站起身来,白逸霄后退一步,被他紧紧抓住。
他的手从他的脸颊一直摸到他的嘴唇,眸色幽深,“浮云乱我,今夜我便聚云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