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口中的东西被拿走后,白逸霄眉眼间都是绯红色。
昨天夜里他和人谈完生意回来,说陆瑟有事找他,本以为陆瑟终于想通了,与他商讨金瓢的事,可万万没想到他竟使出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那夜风大,陆瑟专程派了下人给他备了马车,他没有多想,可进了马车之后他的意识就渐渐模糊,其间他用自己的发簪刺破自己的大腿,可是那些贼人没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将他的手脚绑住,药量加大。
一直到此时他还晕晕乎乎的,勉强辨认眼前的人是谁,用尽了力气要说话,可在魏成昀听来,就是哼哼唧唧的,像幼猫撒娇声:“润山兄。”
魏成均从眼前美色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理智回笼,发觉他的这个样子异常古怪,是谁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还把他送到了他的床上?
短暂的愤怒之后是担心,紧紧握住他的手,“子容,你哪里难受?”
魏成昀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给我叫大夫。”
白逸霄觉得身体里包含了一团烈火,他呼吸短促,这几年禁住的欲在这一刻爆发了。
平津行动迅速,不一会儿,就从附近的医馆找了个大夫来。魏成昀用薄被裹住他,只让他伸出腕子把脉。
被临时唤来的大夫皱着眉诊断了一会儿,哆哆嗦嗦的说:“这......这位公子似乎中了合......欢散,是......是西域宫廷里出来的媚......药,看样子他食用了很多。”
魏成昀紧紧抱住扭动不停的白逸霄,说:“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老大夫说道:“可以用冷水镇压,辅佐醒神的汤药,不过,这样有些伤身,也有......不伤身的法子......”
平津喝道:“吞吞吐吐作甚,有什么法子就快说!”
老大夫神色不明的看了看帘幕后面的两个人,说:“就是把火泄了就好了。”
平津带着大夫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白逸霄深思清明过一阵儿,此刻他磕磕绊绊的说:“润山兄……不必管我……”
魏成昀把被子揭开,说道:“我不可能不管你,若你还想找别人,那是做梦!”
白逸霄难受得不行,听这熟悉的言语,不由亲昵,可是还有一丝理智,告诉他他们两人的纠葛。“润山,你放开我吧!”
魏成昀一顿,终于被他的排斥激起了怒气,“什么放过你?我为你日日担忧,找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就如此对我?”
“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得到你的一丝音信,我都以为你死了!而你真是狠心,竟然一次也没有联系我,就把我这样抛下了!”
魏成昀说的话不乏怨怼,白逸霄意识飘飘浮浮,心里还思索,“这是哪里来的怨夫?”
魏成昀发抖的手指触摸这温热的躯体,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想哭。
白逸霄喜欢他的触摸,心上的那根防备外人的弦一下子就松了,意识彻底的陷入模糊......
清晨时候,白逸霄醒了,他浑身酸痛,细如麻杆的身体上布满红痕,稍微一动,便感受到身下的粘腻感。
他被人抱在怀里,身后紧紧贴着一具温热的身躯,这个人如此熟悉。
绕了一大圈儿,自己最终还是与他相见了。
他挣脱开魏成昀的手,转过身来,面对这张过分熟悉的脸,心里泛起又酸又痛的情愫。
又吻了吻他的唇,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爬起来穿好衣服往外走。
府里没几个人,就算有人,见了他也只是行个礼。他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用意志强撑着自己不去倒下,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就在他要踏出府门的时候,忽然他被人揪住领子拉了回来,白逸霄闷哼一声,一回头正对上暴怒的魏成昀。
“你想跑?”魏成昀戾气顿生,原本只是冷淡的眼角此时多了阴沉与暴躁,浑身的厉色这和三年前那个内敛沉稳,清贵无匹的魏家三公子大相径庭。
白逸霄见到他的变化,却只说道,“昨夜多谢款待,我想我就不多叨扰了。”
面对他的疏离,魏成昀难以置信,颤抖的说:“三年未见,你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些?”
他上前一步抓住了白逸霄的手,说道:“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好,三年未见,你知道我想念你想的快发疯了,而你又那个样子……”
白逸霄冷冰冰的打断他,“我知道你是为我解毒,事权从急,我能理解。”
魏成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白子容,你什么意思?”
白逸霄避开他的眼睛,叹息一声,说道,“魏成昀,昨日的事不必放在心上,忘了吧,连带着从前,都忘了吧。”
从前的时候,白逸霄总是一口一个润山兄叫他,别人叫他的字,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唯独他叫的时候,一种亲昵感油然而生。
少年白逸霄和他签下卖身契,魏成昀跟他约法三章,说要在平日里两人以朋友相待,他可以叫他的字。
白逸霄问他为什么,作为一名仆人,他也可以做到像平夷、平津一样尽忠职守。
魏成昀当时说对他说,你读书这么好,我请你来做的是独一份的工作,只与书本打交道,一个读书人,应该以礼待之,白逸霄似懂非懂的应下了。
实际上,这个理由有些牵强,魏成昀知道自己不缺仆人,缺的是一位能和他说上话的朋友,一个一直能和他说话的人。若让他成了仆人,每日低声下气,弯着腰,看着他的脸色说话,和平夷,平津一样,那他还要他做什么。
那个时候,白逸霄就已经是让他注目的存在了,他的笑容那么耀眼,与日月同辉,照亮了他这一方阴沉之地。
而在相处之中,他对他的控制欲逐渐变大,他心思敏感,一点点的认识到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这情感恐怕不容于世,可是越是约束,越是逼自己不去看他,那情感就越加猛烈。
他的二哥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就是拼命对他好,让他觉得你很好,离不开你的好,你就成为他最重要的人了。
由此,他像诱捕小兽一样,拿着他喜欢的食物引向牢笼。
而如今,他不叫他润山兄了,直接叫他的名字,魏成昀,并且还说,忘了吧。
魏成昀茫然无措,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忘不了。”
第二天醒来时,白逸霄的脚上多了一条精铁打造的脚链。
他坐在床上,只穿了一件松散的衣袍,敞开的领子露出布满红痕的胸膛,阳光从窗口照进来,一切都明晃晃的大白于他眼下。
一时间,白逸霄觉得荒谬,他用力拽了拽腿上的链子,这链子是魏成昀从牢狱拿来专门给难缠的犯人用的,还是新的,他当然拽不开。
魏成昀哪里会让他走?昨日里,直接把他抗在肩上送回了卧房。
他拖着脚上的链子,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往外走,那链子一直到门口就不够长了,他推开门,就见房门口一左一右立着两个侍卫。
白逸霄明白了,从前魏成昀和他说要把他关起来,可不是什么情人间一时昏了头的情话,原来他真敢这么做。
白逸霄说:“我要见你们家将军。”
左面那个侍卫面无表情,“将军在军营,晚上才能回来。”
白逸霄又指了指脚上的链子,说:“那你把这个给我取走。”
侍卫低着头,不说话了。
白逸霄怒气冲天,转身回屋摔了室内的东西,连带着桌上的茶具也没能幸免。
正当他抓着瓷片,要往自己手腕上割去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白逸霄转眼一看,是平津。
平津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转身的功夫,这位世子就要自残,若是再晚来一步,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您这是做什么?”
白逸霄想甩开他的手,甩了几次没成功,直到把手里的瓷片扔了,平津才放开他。
白逸霄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怒极反笑,“不愧是魏成昀的手下。”
平津就当什么也听不懂。
从前他跟过白逸霄上过战场,也知道一些他俩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一个下人,更何况他私下里已经把他归属为自家主子的家眷了。
他恭敬的说道:“是属下冒犯了,不过世子还是不要轻易以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白逸霄不跟他废话,指着脚上的铁链,冷声开口,“打开。”
“恕属下不能,有什么事还等将军回来做主。”
“既然称我为世子,那就将我放开!”
平津不接话了。
平常家里夫妻吵架殃及的都是孩子,现在殃及的是他们这些下人,无论怎样都得得罪一个,到头来两人万一又欢欢喜喜在一起,谁还顾得他们受得委屈,这种差事真不好干。
于是他颇有些迟疑的劝道,“世子,请你也体谅体谅我家公子吧。三年前,你失踪之后,公子以为你被北狄的仇家掳去,这些年来一直寝食难安,他现在练兵备战,就是想为你报仇。”
听了他的话,白逸霄的心里闪过一阵痛楚。
片刻后,他说,“我承认,我欠了他的恩情,但是这并代表他能把我关起来。”
平津也不再多话,他命人清扫了房间里的残片,又把房间里的危险物品带走,关上门,亲自在门口守住。
关上门之后,室内一片静寂,白逸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望着房间里的一角,面有彷徨无奈,不复刚才的横眉冷对。
一直到深夜,魏成昀才回来,室内没有点燃烛火,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窗子透进来,白逸霄坐在桌子旁,长袍垂地,赤裸的脚从袍子里露出,长发随意披散着,月色映在他身上,仿佛镀了光。
魏成昀一身寒气,他脱下外袍,走到他面前,“为何不点灯?”
白逸霄说:“你放我出去。”
魏成昀一顿,转身往床边走去,说:“太晚了,该就寝了。”
白逸霄说:“我不爱你了。”
魏成昀定住,他嗓子紧绷,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过了许久才说,“你骗我的,没关系,我还爱你。”
“太晚了,你好好休息。”说完,魏成昀就略有急促的往门口走去,怕他再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
走到一半,他忽然转身,来到白逸霄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下巴。
白逸霄猝不及防,被迫抬起头来。借着淡淡的月光,魏成昀看清了,白逸霄那俊美的脸上有两道水痕,还淌着晶莹的泪珠。
他几乎欣喜若狂,眼角处也湿润了,伸手抹去他的泪水,“子容,你这个口是心非的骗子。”
说完,他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走向了床榻。
白逸霄知道,自己舍不得他。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谈到离开,魏成昀就要发怒,白逸霄不想和他多说,只说不喜欢他了,越是如此冷淡,他就越是恼火,就越是爱在床上折腾他。
刚来那两天度日如年,除了床上不太好过,其它的魏成昀对他不错。
每天吃吃睡睡,脸上虽然憔悴,却没有了病容。
不过走起路来两腿发颤,从未出过房门半步。
第三日,忽然有人来传,有一名叫蒋弥的人来府上找白帮主。
平夷特来向魏成昀禀告,说:“这位白帮主恐怕就是白世子了。”
那时魏成昀正好卸下公务。
“是我的一位兄弟,名叫蒋弥,”白逸霄对平夷说完,转头看向魏成昀,“你若是有印象,应该记得那日马帮的那群领头人,还请你放他进来吧。”
魏成昀没有阻拦,平夷就把蒋弥带了进来。
白逸霄指着自己脚上的铁链子,说:“魏将军,我总不好这样见人吧。”
魏成昀抵住他的额头,“子容,我也不想这样做,见了朋友之后,你要和我好好谈谈。”说完,把他的链子解开了。
白逸霄换了一身新衣服,坐在前厅的席子上,静静的等候,看也不看魏成昀一眼。那派疏离客套,倒像来魏府做客的。
蒋弥还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恩怨情仇,他走进门,先给魏成昀行了个礼,魏成昀让他坐了。
蒋弥坐下之后,作为主人的魏成昀说道:“我知道你们有话要说,自便即可。”
这话一看就是对蒋弥说的,蒋弥心里还挺激动的,“多谢将军款待。”
蒋弥转头看了看白逸霄,见他把胡子刮了,露出一张白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