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蒋弥刚要出门,走到门口,正好碰见了萧则。
蒋弥热情的向他打招呼:“萧兄。”
萧则回礼,问:“你这是要去谈生意?”
蒋弥说:“没错,是军营里的,也不知是什么买卖,这就要去谈一谈。”
萧则点头,进了门之后,直接问:“你为何不自己亲自去?
房间里,白逸霄放下正喝着的一碗养生汤,神情淡然,“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这里没有旁人,萧则怒不可遏,脸上的伤疤变得狰狞无比,“白逸霄,你到底是太自傲,还是太自信?你要以什么身份重返京城?你在京城又能达到何种地位?魏党能容得下你做的事吗?”
他谆谆诱导,说:“我看魏成昀表面冷漠无情,实际上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要你现在与他重修旧好,让他全心的信任你,将来无论你在朝廷上犯了什么错,他都会不遗余力的保你。有他做背后的靠山,将来行动做事便是非常方便了。”
这些时日,白逸霄已经看出萧则的疯狂激进。
白逸霄语气略重:“那之后呢?我利用魏成昀对付他的父亲,若是成功将魏守敬扳倒了,那最后将他置于何地?”
萧则冷然说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况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与我说这些?你的仁义道德能当饭吃吗?只要为你家人报仇,就算利用他又如何?”
白逸霄站起来说道:“对不起,萧兄,我不能这么做,他是无辜的。”
听了他的话,萧则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正要指着他说些什么,却气血翻滚,大声的咳嗽起来。他退后坐在椅子上,渐渐平息自己的怒气。
室内变得安静,萧则不与他争辩,“我不为难你了,此事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也罢了,就算没有你,我也照样会为她报仇。”
“萧兄,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我走得这条路虽然艰难,也可能漫长,但我不会后悔。”白逸霄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萧则面色苍白,双颊凹陷,比起在京城时更加的病瘦。爱人的离去让他深受打击,性格大变。
白逸霄说得他可以理解,仁义礼智信,君子的品德,他哪里不会知道,只可惜他现在哪里管得了这些,他只想报仇。
从前时候,他费劲了心机在朝廷中保护着白一斓,可是多方的掣肘,许多的暗礁激流,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他也曾经苦劝她别那么尽心尽力,可她视荣耀比性命还重要,不肯退让半步。
如今,恍惚间,他似在白逸霄的身上看到了白一斓的影子,“你们白家人都是如此固执。”萧则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再劝他,“我不管你了,但是,我的这条路,我非走不可。”
近晌午时分,蒋弥从军中回来,和白逸霄说道:“原来不只和我们谈生意,是把所有的商户都叫过去了。”
白逸霄问他:“这是谁组织的?叫你们去做什么?”
“听说是他们那个将军,名字叫魏成昀,你知道不?”蒋弥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白逸霄还真点头了。
蒋弥没当回事儿,只当他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就算你认识他也没用,他这次要的是粮草。我们又不做这种生意。”
“粮草?”
“我也不知他为何要和商户商量这些,要是缺了,直接向朝廷要不就行了?”
蒋弥提出质疑之后,又添了一句,:“可能魏将军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吧。”
相处久了,他们两个人也很有默契,白逸霄转眼看他,一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你心里还想着什么事?”
蒋弥笑着轻叹一声,感慨道:“我今日还去了军营。”
“哦?”白逸霄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蒋弥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说道:“我从前还没觉得当个小兵儿有什么好,打仗了就要豁出性命,稍不小心,就被乱刀砍死了,平日里自由散漫,我原先在别处的时候就被人欺负过,自称是军营里什么官儿的,我就想这军中的人都是这样仗势欺人的吗,如今再看魏将军手下的军队,可见这些官兵也不尽然是仗势欺人的。”
蒋弥说,“只有好将领才能带出好兵将。”
白逸霄若有所思,“他是有那般才能的。。”
蒋弥听出了他语气有几分熟稔,若平常他定不会刨根问底,可他正处于对魏成昀的景仰之情,便顺着他问道:“看你似乎很了解内情似的。”
他眼睛一亮,“莫非你从前和他认识?”继而问出自己长久以来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快跟我说说,你从前是什么身份?这些年你可瞒得我好苦。”
白逸霄这些年来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是顾及到自己的身份会引来杀身之祸。
如今万事备妥,不久之后他就要回到京城,自己的身份早晚都被蒋弥知道,现在说不说也没什么,因此,白逸霄只说:“你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
蒋弥被吊足了胃口,只得了这么一句,不禁恼怒,“哎,你总是这样!”
自从有了来西北的打算,白逸霄很早就开始部署了。
这日一大早,他和蒋弥一同来到了一家店铺。
店铺面积不大,在往来商户中甚为平凡。店里的老板王焕一早等候在门口,见了白逸霄来,上前恭敬的问候,“终于等到帮主来了。”
白逸霄点点头,笑道:“王老板无须客气。”
白逸霄走进去,扫了一眼里面的陈设,问:“收益如何?”
“回帮主,小人幸不辱命,开始时只能保障收支相抵,这几个月还能盈利,这是账目,请您察看。”
白逸霄拿过来粗略一翻,看到可观的收入,点点头放了回去。
王焕请他到了二楼,此刻房门开着,还没有客人上门,伙计们在楼下守着,开着的窗子还能听见外面路过的小贩的叫喊声。
王焕亲自添茶,“禀帮主,这几年没有什么大的战乱,不过这些小国总是不安分,您别看现在贺兰城里有来往的各国人很多,其实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经常产生冲突,这些异邦人很排外,若不是魏将军的人经常震慑,恐怕甚少有中原人愿意来这儿做生意。”
“能守住这里不容易。”白逸霄只说了一句,又说:“这里收益也很大,但也经常遭到动乱。我知道你的家眷都在武阳,若是你觉得这里危险,你可以回去。”
王焕急忙说道:“若不是帮主搭救,我们一家恐被劫匪杀害,又怎会有一家都安定富足的生活。能为帮主做事,是我王焕的荣幸。”
白逸霄说,“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以后若是把生意作大,也难保不会惹人眼红,这回我带了几个兄弟过来,武功不差,留给你当伙计,保你安全无忧。”
王焕心有感激,“多谢帮主!”
白逸霄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要往回走了。
刚出门时,正好有一队兵将走过,白逸霄正好看见了驾马走在最前头的那人。
多年未见,那清贵的相爷公子如今也变了些模样,西北的太阳更烈,天气比起京城更加干燥,那面皮变得黑了,也比从前更加坚毅。
白逸霄强自压下心里涌上的不知名的情愫,只是一扫,便同众人一起低头避让,等到兵将过去,才神色如常的转身离开。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魏成昀心头一跳,他停下来转身,只见人来人往中并没有那抹熟悉的影子。
魏成昀接手了白家军,有了上次因粮草不足而差点覆灭全军的教训,他立马请旨,在各个驿站都设置粮草储备,由以前的从官府中调配,现在迁至驿馆,若有战乱发生,粮草的运输路程会大大虽短,到达的速度也会更快。
官府自然全权管理此事,但是除此之外,官家还与商家合作,如粮草不足可及时购买商家的粮草以作补充,招商的消息一出 ,就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其中就有陆家,陆瑟此次回到贺兰城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在粮食方面,商界并没有形成一家独大的现象,竞争还是很激烈的,一时间诸位粮商纷纷找门路,就瞄准主导此事的魏成昀。
但是他也是最难攀附的,若是用官权压制,找关系,拉门路,那肯定不行的,因为他魏家就是最大的官,魏成昀哪里用得着看别人眼色。他是世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什么也不缺,更不贪财,贿赂就更无从下手了。
至于这美色,也不是没人送过,曾经有位富商把自己女儿送上门去,就求个暖床的侍妾,那女子颇有姿色,可魏将军眼睛不眨一下,直接按规矩处理,差点充了军妓,可把那富商女儿吓得再也不敢造次。
投其所好吧,他从未展露出自己喜爱什么,众人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就在他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唯有陆瑟一人不动声色,气定神闲。
这一日魏成昀应酬归来,回到住所,看到他的床上的帘子被放下来了,就知道不知哪个商户又给他送什么“礼物”来了。
魏成昀来到这里之后,有不少人找上门来巴结,而现在他严令禁止行贿,若有赶去犯得,他直接按军法处置。
平日里他安排了侍卫挡住那些贿赂,还真有人好手段能送人到他面前,他冲着里面的人说道:“现在给你个机会,给我滚。”
然而一会了也没动静,他烦躁的掀开床帘,然而仅看一眼他就不能自拔。
床上躺着一个人,被人用手绢塞住了嘴,而那眉眼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模样。
他像魔怔了似的伸出手去,强行扳住了那人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看了,的确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没错。
而他的身上穿了纱衣,泛红的肌肤若隐若现,魏成昀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动手去解开他的衣衫。
仿佛拆开的礼物一般,就见白逸霄的脖子上手腕上还有臀骨处都用黑色的牛皮绑着,脚腕处还带了铃铛。
而最让他吃惊的是他的胳膊上有一个刺青,上面清清楚楚的刺着“魏成昀”三个字!
有些官宦人家防止家奴逃跑,会在他们身上刺字,不过那是对待比较低贱的下人,或者官奴。
一旦刺上印记,就代表这个人是主人家的私奴,一辈子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