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
王逸然脑子空白了好几秒,险些没反应过来,手上、臀上传来阵阵痛感。
她回过神,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同我一样,迷了方向遇到鬼打墙吗?”
陆景冥盯着她,闷出一声:“嗯。”
这个回答,差点没让手下惊掉下巴。
万岁看鬼似的看着他,怀疑自家大人中邪了,老天!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个在京域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会说自己迷路了?
这话谁会信?
狗都不信好吧!
偏偏摔倒的姑娘信了。
王逸然站起身,仔细拍了拍衣上的灰尘,顺着他给出的台阶下:“那大人知道怎么出去吗?”
“知道。”陆景冥走出巷口,往东边走,“你跟我来。”
“好。”她又拍了拍手,庆幸两只手掌没受伤流血,要不然,被师弟看见了,可不得了,算算时间,这人应该快要出来了。
她得赶紧回到阁门外才行。
王逸然绞尽脑汁想着脱身的借口,还没想出来,就被身前的人打断了思绪:“你夜里不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散步消食的。”
又一次听到谎言,陆景冥略有几分不悦,对她的骗人行径感到无奈:“你倒是会挑地方,知道这儿离丞相府远。”
依旧在委婉提醒。
王逸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笑着说:“哪里哪里,我就是瞎走,才逛到这里的,没想到大人也跟我一样。”
“瞎”。
“我跟你不一样。”陆景冥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去,她一个急刹,差点没反应过来撞进他怀里。
“伸手。”
回过神来,他下达命令。
王逸然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乖乖伸出右手,这之后,又听见陆景冥说:“把手摊开。”
她照做,摊开掌心,一卷沉甸甸的东西随之被他放在她手里,重的她差点接不住,“大人,您这是……?”
“这是京域的舆图,你将上面的路线记熟,便不会再迷路。”
“好,我一定会……”王逸然边说着,边将舆图展开,想看看上面的路线,谁知一时没拿稳,这重如圆瓜的东西就顺着地面滚落在地。
足足有几百米长。
“……”
她不禁沉默住了。
这哪是图啊?
这分明是画有地址标有字的长毯!
“大人。”她难以置信,“您确定,我能记熟这上面的路线?”
能看完就不错了,还记。
当她是无所不能的绝人啊!
“你这般聪明,我相信这世上没有能难倒你的问题。”陆景冥扬起唇角,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好好记下,两日后我会抽.查。”
“……”
王逸然低头看着舆图,感觉天好像要塌了:“不是,您在开玩笑吧?这么多,这……这真能记完吗?”
上面的路线地址少说也有几千处啊!两日!全部记完!这怎么可能!她再过目不忘也厉害不到这种地步!
“记不完?”陆景冥无所谓,“记不完你就把它抄画十遍。”
这样总能加深记忆。
就是方法太过恶毒,王逸然又在心里恨了他一笔,咬牙切齿地求他宽限时间:“记得完记得完,就是时间有点……”
“一日后。”
“……”
早知道不说了。
“一日就一日。”王逸然蹲下身子,生气地去卷舆图,恨不得把地面瞪穿。
陆景冥眼含浅笑,看着她头也不抬,仿佛能从这个动作中,想象出她边卷舆图边在心里哼骂的有趣反应。
万岁站在他旁边,越发觉得他比以前变态了,以前的大人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度捉弄人。
这王复笙到底是何方神圣?
竟然能激起大人的玩心。
好稀奇。
万岁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景冥,心里猜想着他以后能变态到什么程度,还没想完呢,就被一双眼睛冷冷扫过:“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万岁慌了一跳,“我就是觉得,大人您长得挺好看的,哈哈哈哈……”
“突然觉得?”
“对对对!
“那以前不好看。”
“……”
又跳进坑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
“大人。”王逸然的声音与万岁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皆是一愣后,万岁如见救星,立马客气相认:“你先说你先说!”
“谢谢。”她站起来,将半展开的舆图拿在手里,说,“我不要您带路了,我自己照着上面的路线走一遍,顺便熟悉一下地方。”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陆景冥还记得她初来丞相府时的不熟路,被他看出了以后,还故掩窘态。
“可以。”王逸然认真道。
“那你去吧。”他不再说些什么。
她亦是如此,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鲜红素衣隐进茫茫黑夜里,月色朦胧,陆景冥侧目望着她瘦弱的身影,不自觉入了神,视野里空无一人,那抹红闪现在脑海里,却是不明身份的人。
那女子的衣服颜色、发簪首饰变了又变,唯一没变过的,是似曾相识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她走得快而绝情,没有丝毫留恋。
这种狠绝莫名牵动着他的心,陆景冥头一次产生起了想挽留人的念头,他不禁迈出一步,向前过后,意外地发现,远处什么都没有。
他想挽留,却不知道要挽留谁。
现实里,记忆里的人都没了踪影,他又去想,只能想到波涛汹涌的绿色河流,那河水起初淌得湍急,而后变得死寂、平静。
正如他此刻的心,动起又落下。
陆景冥回过神,收回目光,正欲离去,忽被一声惊呼惊住了脚步:“大人!”
“怎么了?”
“您……您的手!”
万岁颤抖着食指,指向他的手臂。
陆景冥低头看去,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半边身子开始变透明的现实:“死不了,你放心。”
“我不放心!
万岁着急强调:“您在消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