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恩与怀特联络完毕后立即掉转马头来到布提思骑士队长埃米尔身侧:
“两位殿下判断前方会出现南部军团的军队阻拦,因此她们命令我们向西绕行,从塔诺斯山方向赶往萨盖斯镇。”
埃米尔侧身询问身边负责感知侦查的士兵后,勒令全队人马停止前进:
“殿下们说的没错,我的士兵感知到了五公里外的军队人马,数量远超我们之上。如果是冲我们来的话,现在绕路恐怕来不及……”
急速奔波的雅恩已经将近一整天没进水饮食,在斯沃奇的烈日酷暑下开始有脱水的症状。
她扯下埃米尔腰间的水壶猛灌几口,清凉的甘露划过喉头,滋润干裂嘴唇的同时,也让她多了几分清醒:
“埃米尔骑士长,你按原路前进。分给我半数骑士、两名‘创造’级别强者,由我带领他们绕行前进。”
身经百战的埃米尔·罗耀特立即领会雅恩的意图,她想要让他带领的骑士队“拖住”南部军团的军队。
“我明白,但我的侦查兵能感知到对方的人数,军队里自然也能感知我们,他们不会被轻易蒙骗过去的。”
“是,这很难,但无论怎样、用什么方法,你都要在避免交锋的前提下带骑士们拖住他们!”
“骑士长,我们没得选!”
埃米尔作战经验丰富,他没有派人向家族大臣询问意见,果断将队伍分成两只,由雅恩带领行动能力更强的一支以及两名“创造”级别的能力者向西绕行,而自己与“催眠大师”按原路出发。
按照双方的行军的速度,埃米尔判断自己带领的骑士队和南部军团的陆军队伍将在纽崔镇相遇。
在确保军队追不上雅恩她们前,他必须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干扰雅恩队伍的行进!
她此行的顺利与否不仅关系着二殿下的生命,还关系着萨盖斯镇三百多人的生命以及一个微不足道的护卫安危。
那护卫是他的儿子——怀特·罗耀特。
……
夜色将至,潜伏在“黑月号”上的四人按晞尔的计划各自前往自己的阵地。
早些时候,趁着海盗们用完午餐打盹的时机,威尔与皮罗星联手绞杀四人,将他们的尸体拖入晞尔与怀特藏身的贮藏室后,四人各自剥下他们的衣服乔装成海盗。
换衣服时,晞尔将自己从原本身体上取下的“缓冲护甲”与“防弹胸衣”分别塞给了缺乏自保能力的威尔和怀特,这还是她为了参加平民公职大会的格斗比赛特地花费850兰克币买的呢……
“原本的身体已经成尸体了,这好东西可不能浪费掉!抠门也是有好处的,现在这不就排上用场了吗。”
两人反应出奇的一致,开始都是满脸羞红的拒绝,尤其是怀特,如果不是她强制命令,他是怎么也不肯穿女性的胸衣的!
倒是威尔没费什么口舌就答应了,晞尔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威尔打量自己的眼神中潜藏着幽微敌意。
“小家伙,心思还挺深。不管了,先集中精神救人!”
按照计划,威尔潜入“黑月号”后厨,找机会在海盗们的晚餐的饮食和酒水中投毒。
威尔并不是一拍脑门便冲动上船,他事先在镇里医生、占卜师的住所处搜罗了不少草药毒物,他原本就计划一个人毒翻海盗拯救村民。
但上船后才发现村民们全部被控制陷入意识混沌的状态,即使自己真能把海盗们毒翻,村民们也根本没有逃命和求生的能力……还好遇到了这三名同伴。
皮罗星和怀特一组混入萨盖斯镇村民所在的货舱,观察村民们的情况,寻找唤醒他们的可能,并时刻准备在危机时刻利用结界为他们抵挡弗朗西斯的天罚之焰。
晞尔自己清楚,威尔和皮罗星两队只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一名即将晋升为“定义”级别的强者是不可能轻易被毒倒的,而用皮罗星的结界抵抗天罚烈焰更是以卵击石。
她独自留在贮藏室,反复摩挲着“厄运之泪”,终于唤出寄生在身体中的神秘生物“安娜”。
在安娜喋喋不休的啰嗦和反对中,她难得强硬了一次。逃跑还是坚守不需要由于,她明确了今夜自己该身处的位置。
……
斯沃奇郡南部,纽崔镇外,绝对忠诚的埃米尔·罗耀特纵马上前,与风尘仆仆的南部军团大校贝特雷·聂顿正面对峙。
贝特雷一贯虚伪地客套:
“罗耀特,我的老朋友,你这是干什么?”
埃米尔看清来人竟然是自己往日的好友贝特雷后,瞬间暴怒,他扬鞭指向背叛的故友:
“你不配叫我的姓氏!贝特雷,我真没想到带病阻拦骑士队的人居然是你!你忘记你过去曾是家族的秘书员了吗?你忘记我们曾在同一天宣誓,用生命效忠布提思家族了吗!”
“誓言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贝特雷表情不变,嘴角仍挂着标准的社交微笑:
“法斯曼将军已经死了,只要你们不去坏事,让一切顺利收尾,二殿下不会有生命危险。”
“落幕后,女王将下诏任命我为南部军团的新任将军。我效忠女王,但也绝不会做出伤害布提思的事情。相信我,我做得只会比法斯曼更好!”
埃米尔朝他呸了一口:
“既然将军已死,你为什么要来拦我们,萨盖斯镇的子民是布提思的子民,你若忠于家族,怎么会用子民生命做代价与海盗合作?”
贝特雷极为精明,不肯多说半个字: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罗耀特。”
他不合时宜地哈哈笑道:
“我早已知道你在替向西的大部队争取时间,借着提问拖延两句话的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贝特雷脸上笑意尽收、凶狠毕现。没必要再跟埃米尔多聊,他转身对着面前不足两百人的家族骑士队伍放声大喊:
“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缴械;或者与我开战,让南部军团数千铁蹄踏过你们的尸骨!”
贝特雷身边的“咆哮者”士兵洪亮地重复了三次大校威胁的话语,平原上的野草都随恐怖的声压震颤。
南部军团士兵数量远胜于布提思骑士团,可骑士团的两百名骑士却无一人的马蹄后退半步!
意料之中的寂静后,大校见面前队伍没有投降的可能,旋即抬手,示意骑兵冲锋。
可惜他挥手后,耳边却并没有响起骑兵冲锋的呼啸声?!
“咚…咚…咚……”
贝特雷恼怒地向后看去,却发现队伍原本整装待发的骑兵一个接一个的从马背上掉下来……后排意识到不对劲的两名中尉这才大喊小心催眠,可惜为时已晚。
包括贝特雷本人在内的军队士兵逐渐萎靡瘫软。精神能力不强、不擅长屏蔽干扰的士兵已经陷入美梦沉眠,只剩小半人马还在勉力坚持……
“呵,蠢货!”埃米尔厌恶地骂道。
叛徒的话他半句也不信,骑士的天职服从家族命令,他执行任务从不需要来龙去脉,要不是借着发问为随军的“催眠大师”争取催眠时间,他一句话都不屑于跟叛徒多讲!
催眠大师从他身后缓缓走出,眼角、嘴角、鼻孔……头颅上的每个孔洞都缓缓地滴下浓稠血液。
埃米尔见状立即明白,在短时间内催眠五六百人已是他的极限,接下来该是骑士们的战场!
骑士队从不胆怯,而他本人更不会!
他摘下被缰绳磨得开线的手套,精准地砸到马背上扶着脑袋喘息的贝特雷身上:
“贝特雷·聂顿,我谨以我本人——埃米尔·罗耀特的名义向你发起决斗!”
他话音刚落,身后布提思家族的骑士们将纵队改成横队,在马背上拔剑出鞘,用血肉之躯挡在追击另一只队伍的必经之路上。
只要他们有一人还有喘息,就不会允许一人通过!
贝特雷不是骑士,甚至算不上绅士,他更不擅长格斗。即使被自己带领的士兵耻笑,他也绝不可能答应埃米尔决斗。
尽管如此,身后中尉视线中夹杂的讽刺还是让他大为恼怒:
“埃米尔,看在我们十几年交情的份上,你真要和我开战?你知道家族军队和帝国军队开战代表着什么吗?”
“你们停在这里,战争便不会开始。如果你们硬要伤害领地内的人民……那么,家族向往和平,却也从不畏惧战争!”
贝特雷望着庄严肃穆的骑士队,迅速衡量着自己队伍的实力:
“对方有两百人,而我方现在具备战斗能力的士兵只有七百多人,等等,也许只有六百多个?布提思为了援救二殿下,派出的骑兵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硬碰的话,我不会输,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虽然借机引布提思军队与帝国军队开战是女王计划的一部分,胜利或失败根本不重要……但我却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尤其是埃米尔,现在简直恨我入骨!他肯定会以我为突击目标!”
“上位也要以活着为前提!更何况……愚忠的埃米尔,你太小瞧我的谋算了,你以为只有你会兵分两路?你以为这就真正的战场?”
一番思索后,他假意颓废地败下阵来,号令全员原地驻守,不得发动攻击,但也不能放任一名布提思骑士越过他们。
……
塔诺斯山脚下,雅恩带领的三百余名骑士刚经历完一场残酷地截杀!对手不是军队士兵,因此手段格外残酷。
还好,在遇见这帮海盗打扮的刺客前,她已经“逼迫”两名“创造”级别的能力者与部队分路而行。
算时间,“木偶师”和“海啸”两人也该到了……
她躺在骑士们鲜血汇聚而成血泊里,胸口插着敌人的长剑,腹部的窟窿汩汩地冒着鲜血,浑身密布着千疮百孔的穿刺伤。
“对不起,殿下,我没能完成您的命令,没能将援兵从城堡带回萨盖斯……”
“雅恩尽力了……布提思的骑士们也尽力了……”
临别时法米娜殿下灰扑扑的面庞浮现在雅恩面前,能为一位将普通人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的殿下而付出生命,值得。
她睁着眼睛,笑意随放大的瞳孔消散,灵魂和肉.体与骑士队成员一起,永远驻守于塔诺斯山下。